又到清明节，发一张父母的合影照，以寄托哀思。

此照片摄于何时何地，都弄不清楚了，因为这之前我一直未见过，或者说，未曾留意过。年前翻阅过去的旧照片，在以公斤计的照片中第一次见到它。问老伴，她也说不清具体情况。父母早已仙去，想问，也无从问起，说不定这将成为永久的谜了。

此照片，大概摄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二位老人很少合影，年轻时就不用说了，即便到了晚年，自己家里有了照相机，也不曾合过影。现在，我只找出了两张。一张是父亲得了病之后我给照的，另一张就是眼下这张了。看背景，应该是在照相馆照的。我没想到，父母会这么郑重其事的跑到照相馆照这么一张相，因为家里就有照相机。当时，父亲已经查出了结肠癌，并且动了手术。虽然瞒着二位老人，但以他们的阅历与见识，哪里会猜不到个一二？也许是预感到了什么，想给我们留一点纪念，才跑到照相馆里照了这张像吧？

看着照片，父母的音容笑貌即在眼前，心里难免感慨。但最让我难受的，还不仅仅是父母的离去，而是照片中父亲的那身穿着。母亲身上穿的还算可以，大概是因为都觉得女性对美的的需求更为重要，所以儿媳与女儿都争相为母亲买衣服；而父亲不大在意这些，别人也就跟着忽略了。我穿过的衣服，父母舍不得丢掉，拾掇拾掇，就给父亲穿了。照片中父亲穿的这件上衣，就是我穿过的。穿在身上，皱巴巴的，不大合身。那阵我家的经济条件确实不好，母亲常年有病，父亲又连着做了三年大手术，花费自然不小。姐妹们争着掏钱，都被我拒绝了。在我的意识中，还是中国人的传统观念，觉得养儿防老，赡养老人就是儿子的本分；女儿都是出嫁五服的人了，是不应该叫她们摊这个费用的。这一切，父母自然看在眼里，就处处为我省着，从未主动为自己添一件衣服。母亲的衣服有人买，父亲的衣服很少有人注意了。看到这里，我的心如刀绞，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一个嘴巴：虽然当时条件不算太好，但总不至于到了买不起衣服的地步，为什么就想不起来为父亲置办几件像样的衣服，以至于他们那么郑重的去照合影照，都没有一件拿的出手的衣服呢？

如今，这种人生遗憾，就永远留在这张照片上了，但人生没有后悔药可吃，自己酿的苦酒只能自己喝。“子欲养而父母不待”，老祖宗早就教导过了，自己虽然倒背如流，却从未真正的去体会过。如今，除了追悔莫及，还能做点什么呢？

                                                                                       2016-4-3

（老伴见了照片，说父亲穿的这件上衣，不是我的，是从集上买的。即便如此，看那款式，也是地摊上的便宜货——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