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刺杀行动的失败，并未使白坚武放弃除去于学忠的打算，他立即开始布置下一步的行动。一方面是利用于学忠部下的一位旧军官曲子林，“曲子林病态老钟，作事极负责任，日夜奔驰计议。可爱可取”（1933，5，22）。曲子林的计划是找机会在食物中下毒，毒死于学忠；另一方面，联络第一军部参谋长刘建伯作内应，“晚，耿省吾偕第一军部参谋长刘建伯之代表来谒，叙明欲作内应决心。余说明北方大局艰危情形，喻以大义，急须斩除附逆卖国之于学忠，伊极感动”（1933，5，7 ）。白坚武让来人转告刘建伯，要刘今晚或明晚秘密来见，共同商议具体行动计划。第二天，刘建伯派人来见白坚武，称自己今晚不能来，近一二日内一定来见，并再次重申了必欲铲除卖国附逆之于学忠的决心。听了来人转达的话，白坚武十分高兴：“危急之秋而遇同志，可贺也。”于是，他立即催问曲子林，在北京联系的人员是否来到？曲子林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必要时必来。白坚武说现在就是必要时期，此日不来更待何时？他让曲子林立即安排。

此时，日军也加强了进逼京津的行动。白坚武的意图是，趁着日军尚未占领京津，在内迅速除掉于学忠，以便建立一个以他为主的华北国。他怕如果日军一旦占领京津，华北又成了第二个满洲国，那时候自救的机会就永远丧失了，所以，他加紧了各方面的行动。他告诉刘建伯，要趁滦东形势紧急时抓紧行动，此时正是好时机，可以事半功倍；否则，失时将不再来。5月13日下午，刘建伯派陈素先来告，称一切准备妥当；5月15日，白坚武又将陈素先召来，对行动计划做了具体布置，以重赏促刘建伯赶紧行动；5月16日，白坚武听到国民党政府派黄乳北来的消息，他认为黄乳北来的目的就是要加快与日本人签定卖国条约的步伐，“余以日军将进平津，而黄乳又北来实行妥协卖国，时机不能再缓，非乘时崛起将永无救国之望。一二日内须以军队除去于学忠，或另用他法达到目的，否则，公私俱无两全之法，为救国大义一切均不顾也”（19335，5，17）,。于是，立即将曲子林召来，让他全权负责此次行动，务求成功。曲子林承诺有十分把握。

然而，事实远不如白坚武所盼望的那样，曲子林的投毒计划，他自己没敢出面，而是买通了五十一军副官处一名姓袁的勤务兵，叫袁去具体实施。他把两包毒药交给姓袁的，并许诺事成之后给他三万。，姓袁的接受任务后，内心十分矛盾，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还着拿着那两包毒药自首了。这次投毒计划又以失败而告终。几天后，由郝鹏、马廷福等人组织的便衣队兵分三路，企图攻占河北省政府。他们手持从日本人那里得来的武器，首先占领了一个警察局分所，然后闯入南开大学，将校内的5名保安缴了械；同时，又在车站制造了炸车事件。天津的警察保安队奉命不敢开枪，但便衣队看到警察保安队在各路口设置的沙袋、机枪等，也没敢轻举妄动。5月19日，就在便衣队出动之机，白坚武突然听到于学忠暴死的消息，然而，他派出人员连夜四处打探，最终也没有查明真相。到第二天，根据四处得来的消息，白坚武认为于学忠不象已死的样子，很可能谣传不实。下午，刘建伯派人来告，说于学忠昨晚九时疯了，到早晨六时尚未死。直到21日中午，白坚武才发现刘建伯密告于学忠病死的消息纯属诈计，他这才认识到自己是上了刘建伯的当。当时他自然是恼羞成怒：“此等反复小人，背信忘义，必有以治之，此子又为汤排长第二矣”（1933，5，21）。

刺杀未果，白坚武布置的其他行动也都不顺利。他召杨砥山来，命他往保定去策划十八旅起事。杨砥山属于国家主义派，在十八旅有不少志同道合的人。白坚武看中了他的这一点，认为用政治信仰比纯以个人感情去号召容易收到效果。虽说杨砥山经验少些，但决心很大，白坚武为他具体指导，详细谋划。杨砥山临走的时候，白坚武千叮咛万嘱咐，并送给他川资1000元和经费20000元，杨砥山高高兴兴地走了。过了十来天，始终也没有杨的消息，白坚武十分担心，怕他智略不够而出意外。结果到了5月14日晚，白坚武收到王虎忱送来的一封密函，说昨晚保定活动消息泄露，杨砥山的住所被包围 了，杨从厕所里逃出来，跑回老家去了。听到这消息，白坚武大为震惊。在杨砥山临行的时候，白坚武曾再三嘱咐他，到了保定一定要住到同志军营中，那样比较保险；可杨砥山却没有听白坚武的话，住到朋友的家里，而且此房又在师部的隔壁，结果计划败露。杨砥山作事之荒唐，几乎毁了白坚武的大计。祸不单行，白坚武派马廷福前往塘沽接收十四旅并指挥行动，协同十三旅共同起事，可是马廷福心有顾虑，一味拖延。白坚武告诉他，日军已迫近通州，形势不可再等，必须立即行动，而且，在塘沽还有日本军舰予以保护，绝对不会有危险。另外，他还以慷慨许诺稳定他们的情绪，“先入津者给资30万，官兵另有厚赏；擢升军长；入京先到者并以卫戌司令相待。”马志安这才放心前去。5月25日，马廷福和日本人三野与大迫乘日军舰开赴塘沽。白坚武认为此次应有把握，谁知，28号马迁福的随员和日本人小高来告，接洽14旅之事又告惨败，原因是十四旅二营营长不同意哗变行动，而马廷福心一软，没有及时将二营营长除掉，结果中途生变。马廷福情急慌乱，仓皇逃遁，至今生死未卜。出师未捷却连折大将，损失残重。这里尚未消停，又传来不幸的消息：有人来告，他一向倚重并曾结为把兄弟的王虎忱秘密去河北省政府，有私通于学忠之嫌毅。到如今，白坚武是众叛亲离，行动连受重挫，真是顿足捶胸，欲哭无泪。

面对种种不堪情景，白坚武作为领袖，必须强自镇定。他与何庭流对局势做了深入的讨论与研究。本来是打着振兴北方的旗号，可是，北方人却都不踊跃地追随他们而“共赴救国之径”，其主要原因还在于没有一个巩固稳定的根据地，更没有一个具有权威性的军政府，所以，行动起来才延缓不前。面对这种情形，白坚武决心去滦州建立一个军政府，以此来号召民众。他征求了日本人三野等人的意见，他们也都表示赞成。

可是，形势并没有按照他所预期的方向发展。此时，中日签订了塘沽协定，“签字后，日当局对倒党救国运动暂行不助”，白坚武自知失去了靠山将一事无成，加之他感到目前自己的安全状况也受到了极大威胁，于是，就产生了离开天津以求安全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