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述是井民的亲历。有同行DD和MM见证，有不知名中外旅客若干目睹，有除井民外至少三个当事人涉及。但说与密友CJM听，CJM鼠眼圆睁，核桃老口狠狠挤出四个字：打死不信！

    也难怪密友不信。井民亲历时也不信，过后也怀疑是否真。但上述那些人必要时都可作证，那确实是井民的真实亲历。只是大概没有那个必要。

    航班是北京飞莫斯科，航空公司是国航，时间是10月某日下午，航班是某某某号。多达四个“某”，不意味着虚构，恰恰因为其真实。再要说透那四个“某”，就侵权了。当事人可没授权。

    全程大约飞八小时。普通舱的痛苦贵宾舱不懂。左脚换右脚。左脚换左脚。无数轮后，脚已无所谓酸麻，腰背却痛了起来。

    开始频繁利用上厕所的显规则。多用几次后，被警惕过余的空哥盯上。再次穿越后部厕所与厨房间的过道，被警惕的空哥厉声呵住：“干嘛？”镇定地还以理由：“嘛不干，过一下。”

    情知再上厕所，再穿越过道，可能性就不大了。就逮住一从厕所返回的男老外，问他是哪个歌舞团的。因为他的外套上印有某歌舞团，俄文，偏巧井民认得。哪晓得，此老外懒得同井民磨嘴皮，更主要的可能是，井民与他同性，缺乏吸引力，就不耐烦地连说“中央的，中央的”。他以为井民不晓得他是“中央的”，井民问的是他那“中央”与“歌舞团”间的定语，那定语井民一时想不起来。

    传来一个女声：“他们是去江西演出的。来的时候就坐的我们航班，回去又是。”回眼寻声，竟是个美丽的空姐。不禁两眼放光。虽然光亮浑浊。空姐不再说话，送她手中的矿泉水去了。

    就因此发现又一个换脚处：中间那个起降时的空姐临时歇息点。在那儿，双脚可以获得更自由的空间。最关键的，是有几份她们才有的报纸。

    抓起一份她们的报纸，就展开快读。学术超女于丹妖艳印入眼帘。说于阿姨妖艳，没征求于阿姨意见，估计她多半不同意。但这确实是井民当时眼里的印象。只见于阿姨身穿时髦休闲装，那装看上去绝对是牌子货。于阿姨在获得这件前卫衣着给予的自信后，玉指兰花，红口白牙，吐出大串关于孔子，关于剑侠，关于茶，关于心灵鸡汤之类的感悟。

    正寻找着更准确的描述，就听身后传来女声：“于丹，我们校友！”立即回问：“你是中国传大的？”这才惊讶发现，以于阿姨为傲为荣的，竟也是一个美丽空姐。

    美丽空姐继续：“不，我是北京联合大学的。”就牵出井民的疑问：“于丹咋是你们联合大学的？她不是传大的么？”美丽空姐笑了，不十分肯定地说：“听说，她的本科是我们那儿的……”

    自然而然地，井民与美丽空姐的对话，就深入到北京联合大学里。想到那儿有个江某某教授，9年前本科评估时，井民奉命单陪过，很喜欢吃麻辣兔头的。就问美丽空姐是否认得。美丽空姐认真回想了一阵，肯定地摇了头。随即补充：“我是学英语的。江教授是教啥的？”

    糟糕，井民恰恰记不得江教授是教啥的。话题由此卡壳。本以为美丽空姐将顺势走人，没想到她再起话题：“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专业。”就勾起井民好奇：“你若不是学英语，咋可能干现在的工作？”美丽空姐轻叹一声：“唉，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工作。我喜欢宅家里。”

    这回真的轮到井民彻底糊涂了。莫非美丽空姐是在说反话？就直问：“天哪，小姐，天底下有多少女孩在做着空姐的梦，你怕是干久了吧，可从年龄又……”美丽空姐再吐心曲：“只干了一年多。可是，成天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没意思。”井民开始了自认合理的猜测：“收入不理想？没时间回家？……”

    美丽空姐连摇头两次。正可能不会再摇，就从远处传来招呼声，她只好撂下井民就奔过去。送水，送咖啡。不提。

    以为这回正该结束，哪晓得美丽空姐飞快忙过，马上又跑回井民面前，尚未站稳就说：“继续，继续，刚才的话题。”

    继续就继续。井民再次提起：“收入不理想？没时间回家？”美丽空姐摇头：“收入没得说，回家没得家。”知道有“料”即出，于是深挖：“没家？是父母的家，还是自己的家？”美丽空姐笑了，很为难的样子：“我还没成家，才找了个男朋友，就遭到父母强烈反对。”就问：“你男朋友在哪？是干啥的？”美丽空姐答：“在北京，打工，我们是同学。”

    明白了，美丽空姐的父母嫌她的男朋友配不上。问题是至少眼下，美丽空姐觉得他很配得上。她正陷入热恋中。据说热恋中的女人最傻。不知她是否真傻。

    为排解尴尬，井民另起话题：“小姐，你是哪儿的人？”美丽空姐答：“山西……”巧了，半个老乡！禁不住说出来。美丽空姐很兴奋，也禁不住：“看样子，先生该是有孩子的，如果是你，会怎么对我？”

    这来得未免有点太陡，令井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嗯，这个么……生活不能假设……那得看，你那个地上的男朋友怎么样……”美丽空姐追问：“什么怎么样？我爸我妈就嫌他穷！”说到穷，可谓戳到井民的软肋，不禁声高：“现在穷，未必将来穷，一时穷，未必永远穷，男人关键是看责任，担当……”突然觉得反映过度，遂放低了音调：“人不要看死。关键是看成长性，看潜质，尤其是男人。”美丽空姐顿时来了兴趣：“咋看？”

    这时，另一空姐过来。从美丽空姐旁边走过时，轻轻敲了她一下。美丽空姐应道：“好，马上！”就离开井民，到前面忙活去了。

    中间有第三个空姐过来，推着车。注意到她多次瞟过井民与那美丽空姐，眼光中似有厌恶。厌恶井民妨碍她们的工作，尽管那可不是井民的主动。厌恶美丽空姐上班开小差，可能让她只好多干活。

    就三下两下把于丹浏览了，轻轻往她先前所在处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