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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的智慧（四）
(2006-06-21 08:06:03)| 分类： 个性随笔 |
强人老王的强弱之悟
吾友老王，一向争强好胜，得理自然绝不让人，不得理也从不打主意让人。别人说话，便是与自己想说一模一样，也要用自己的语气重说一遍，以显特立独行个性。老王爱说“牛羊成群，虎豹独行”，每说此话，都总是两鼻孔朝上，就好像他就是虎豹，而我等都是那牛羊。
万万想不到的是，一天晚上，强人老王跑到我这“牛羊”处，长吁短叹，雄泪轻弹。我等大为诧异：莫非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仔细一听，原来才是“虎豹”被一群“牛羊”重伤。原来，老王所在部门，新近来个上司，与其性格相投，对其赏识有加，有意加以提拔。哪知平时那“群”被老王虎威豹行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牛羊”，今天你去奏一本，明天我去告一状。新上司虽不至偏听偏信，但顾及老王“树敌太多”，也不得不打消原先念头。老王得知“噩耗”，第一反映是捉几只“牛羊”来撕成碎片。冷静下来才发现“牛羊”那么多，哪“只”才是自己想捉且又能捉的?老王一懵，拳头一砸，眼眶里不觉就有了水分。痛苦中突然想起我这“牛羊”中最绵软者，遂自提酒瓶跑上府来大倒苦水。
见强人老王这副柔弱无助的样子，我猛地想到了老子，想到圣人那句“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是啊，柔情似水，柔软若水，可坚硬如礁石、桥墩乃至老王类七尺男儿的铁石心肠等等，哪样不是被这样那样的“水”给攻克的呢?
老子的见解也不是他的发明，而是得自一姓商名容的圣人。商圣人可不是一般圣人，传说当年他指教老子时，已有千岁高寿。他教给老子的道理是：刚强往往不敌柔弱，缘于刚者易折，柔者难摧。老子对此默记于心，后来孔子来讨教，就当金玉良言，一转手赠给了孔子。
传说孔子率弟子登门时，老子正在打瞌睡。孔子不敢打扰，立一旁静候。见老子终于睁开眼睛，才赶紧上前问礼。老子瞥了孔子一眼，张开嘴巴问：“我的牙怎么样啦?”孔子忙答：“喔唷，都掉光了!”老子又问：“我的舌头怎么样啊?”孔子又答：“还好，都还在!”如此两问两答后，老子又把眼睛闭上，再也不答理孔子了。孔子见状，连忙催弟子：“走，快走!”弟子不解，苦等这么久，怎么比划比划就走了呢?孔子边走边解释道：“老子说，刚强的牙齿，敌不过柔软的舌头，世间的道理就是这样。”尽管有后人称，此故事乃故意编兑，目的在贬儒学为道学的学生，但它编得还算符合老子的本意。
当然这绝不是说，柔弱本身就无条件地胜刚强。圣人智慧的深邃在于，它告诫世人：柔弱之所以胜刚强，乃在于恒久与深藏，以笑到最后的方式获取笑得最好。这好似巨蟒冬眠，又犹如老虎休闲，一心等待出击之时的到来。照此智慧，过分秉持“绝不示弱”，绝非聪明之举，倒有鲁莽之嫌。足见圣人所倡“示弱”，乃是能而示之不能，会而示之不会，强而示之不强。
看来老王就不懂圣人智慧。凡事争强好胜，总以“强人”示人，结果引来明枪无数，暗箭大把，好不容易争来的点滴好处也被那无尽的烦恼所抵消。不过，我辈虽授人“哲学”，实为庸人一个，自忖无力指教，只好建议他若有意，不妨好生读读老子的《道德经》。
日月如梭。再见强人老王，或许是真正读有所悟，或许是山路崎岖倦后知，总之他先生简直就变了个人。原先那副扮出的酷相，为一张纯净的笑脸所替代，连话音也不再一味求“刚”：“……原先我那所谓‘强’，哪里是真强?完全是张扬，是暴露，是胸前贴着靶心朝人高喊‘向我开炮’!你想人家咋会不开炮，不开白不开嘛！结果我反倒成了弱者，心灵很受伤，精神很疲弱。而那些我眼中的‘弱’者，个个因我得利，人人由我成全，倒还成了强人。我总算悟透，我外强中干，人外柔内刚；我以一刚对群柔，结果当然只能是我刚被群柔克掉啦!”我笑着祝贺老王终于悟道，但也暗自担心他往日那些“强”是否真正进入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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