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
小说:为你提供思考的可能
——吴尔芬印象
林
1995年春节,许多朋友在相互询问:“吴尔芬这小子哪里去了?”
热热闹闹的春节,少了一个高谈阔论的吴尔芬依然热闹。到了正月初七初八,吴尔芬抱着一摞厚厚的手稿回到城里,逢人便问有什么可吃的,说吃快熟面吃得整个肠胃都要闹革命了。几年前开始读吴尔芬的作品,虽然也听他抱怨吭哧吭哧地写字可真累,可是看他一边发表作品一边照旧马不停蹄地忙上忙下,也弄不懂那些小说、散文什么的是不是打一瞌睡就冒出来了,何至于要躲到一个僻静的乡村中学里,与老鼠们为伴,一呆就是十多天,靠饼干和面条维持生活写作呢!
这些年吴尔芬写了不少小说、散文、人物专访、随笔等,写得最下功夫的应该是小说,在这方面也取得了相当明显的进步。从初始的《卷毛》、《夏季》,到后来的《红墙》、《绝活》、《五色花》、《惬意》等。一套笔墨正日益娴熟时,忽然又写出《飞》、《我的厦门》、《窗外是一堵墙》、《迷途》等作品,不禁令人有些惊异。作品一变,又与吴尔芬的这次短期隐居颇为巧合,我认为,这表明了某种恰当的距离感,表明了某种退出的状态。距离和退出并不意味着作家对生活关怀的丧失,而是以另外一个更有力的角度进入生活。单纯的热情和梦想并不能支撑所有的作品,更不可能涵盖一种多元的具有多种可能性的生活,当表达的范围扩大,当理性的思索加深时,吴尔芬开始审视自己面对的世界、审视人们的生存状态。思考和审视使他不再像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写作者,凭着一些感悟和天分进行写作,而是将作品置于可能的所在之地,后期的作品便显示出更为深广、更具概括性的力量。而读者也不再是从一个单一的层面上走进作品,解读的可能性大大加强。
1992年对于吴尔芬的写作,应该说是很重要的一个年份,这一年的冬天,吴尔芬是在北京东南郊区的鲁迅文学院度过的。鲁迅文学院算是我们国家培养写作人才的高等学府,虽然不具备点石成金的功效,不过吴尔芬还是若有所悟,这小子回到家乡后很长一段时间变得沉默寡言,而作品里面的声音似乎多了一点什么,似乎更为耐读了。读者已不是从听一个沧桑少年的诉说的角度来进入作品,而是意识到:生活本来如此,无所谓真面与负面。《我的厦门》中故事的发展与主人公所有的设想都不太相关,像《红墙》中的叔叔一角因为某一瞬间的犹疑而产生命运的根本变化这样的假设已经向前推进了一步。实际上,命运的发展甚至不因为任何主观因素而变化,只有类的必然而无个人的必然。《飞》是一种想通过儿童行为来表现,一个坠落的生命将说明什么?什么也不能说明,所有的解释或者不可解释只能凭借于读者的敏感心灵,作者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解读者而已。当进入这一批小说的情境中,我们会发现,这些作品将我们引入一种双向的情境,一个好的小说家,提供的将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某种故事情节的演绎,而应该提供思考的可能,思考是写作这一平面的行动背后最具生命力的力量。
吴尔芬有一个设想,就是写一组被他称之为“梦境与家园”的小说,听到这个题目时,有一丝微弱而又不易轻易抹去的氛围弥漫在空气当中。家园如梦,所能明确的只是求索的心情,复归初始的梦境将是困难而又具有充分的必要的,希望返回的行动和存在恰当距离的写作更具魅力。实际上,只有在写作和对梦中家园的回顾与展望才能使我们回忆起更为重要的时光,才能让我们看清此时、此地、此人。我们期待着他的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