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
客家人的精神本质
——从吴尔芬的《雕版》谈起
张贵泉
客家民系是中华汉民族的支系,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客家民系与战乱、饥荒联系在一起,客家人走过一条艰辛的道路。研究客家民系的历史,人们可以从中发现,客家人用苦难的血泪写下可歌可泣、惊心动魄的史诗。小说家吴尔芬是土生土长的客家人,他从浩瀚的史料中提炼素材,以四堡古雕版印刷的兴衰荣辱为主题,创作出版长篇小说《雕版》。故事离奇曲折,情节跌宕起伏,生动地呈现四堡古雕版印刷的渊源,以及从雕版的演绎中透视战乱、饥荒年代客家人的生存状态与人文精神。正如作家北村所述:“《雕版》深入探查的部分始终是‘人的精神’——真正的艺术的确善于发现人性中不正常的部分以及阐述它与正常人之间的关系,因为艺术家想借此修正人性中不准确的因素”。吴尔芬的《雕版》反映了客家人之所以以客为家的最本质内涵:雕版就是梓,梓就是故乡,所以,他们以雕版为家园。吴尔芬将《雕版》写成一部传奇式的小说,但又不仅仅局限在为传奇写传奇,他用小说家独有的锐力,挖掘出潜存在古雕版印刷中未被人挖掘的客家人的精神本质——人的精神。
人活着需要一种精神,精神不是金钱可以交换的商品,精神的本质就是潜存在复杂多变的社会因素中,能呈现人性的善美、振奋人心的崇高品质。这种精神深入骨髓,渗透到人的至高境界中,让人敬佩和拥戴。吴尔芬在《雕版》中塑造竹烟、唐嗣有母子俩人物形象,读者可从母、子俩人经历的灾难与磨砺中找到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的精神。
《雕版》叙述的故事跨越三个世纪,人物的命运经历了三个朝代,在一百多年的时间空间上,围绕四堡古雕版印刷业的兴衰,将人物在不同时期的生命状态描写得传奇而富有寓意。如果说竹烟的命运总是跟灾难相联系,她从南京逃难到四堡,凭她精湛的雕版技艺,在四堡立足安身。但她在人们心目中是一颗灾星,她的存在意味着灾难的不可避免,从而她由生到死,整个生命的过程都与雕版的荣辱密不可分。竹烟用她残疾的生命保护雕版的同时,她也在捍卫正义与真理。竹烟投入到雕版中的情感,体现了一个不屈不挠的女性不惜生命为代价,将人类高尚、纯朴的品质表现得淋漓尽致。竹烟是一个平凡、朴实的妇女,她以雕版为生,为雕版献身,她最初的行为本没有明确的目的,她只是认为,一家人活下去离不开雕版,雕版是养家的技艺。她用雕版创造财富的同时,也给地的家庭带来了灾难。竹烟每经历一次苦难,她与雕版的情结就扣得越紧,雕版也从一门挣钱的技艺中发生本质的变化,当雕版面临毁灭的劫难,她用生命去保护。竹烟很本不懂得儿子唐嗣同从事的地下工作有什么意义,她只是认为,雕版伴随她坎坷的人生,她不能让雕版毁于一旦。她的执著与真诚,正是吴尔芬创作《雕饭》这部小说呈现最为崇高善美的人性——即人的精神。
吴尔芬在《雕版》这部小说中,塑造了一个与竹烟相依为命、多灾多难的儿子唐嗣有的形象,使《雕版》的传奇色彩与人文精神更趋完美。混血儿唐嗣有从出生第一天开始,就因他与众不同的肤色和外表,给他的生命设置了无法逾越的代沟——他渴望成为名符其实的四堡人,不仅遭拒绝,甚至让他耗费一生的光阴,最终实现梦寐以求的愿望——在《唐氏族谱》 著上他的名字。唐嗣有从小跟随母亲学雕刻,他从竹烟手上继承了雕版技术,雕版的荣辱与他的命运相互依存。雕版对于唐嗣有来说,既是养家的技艺,又成了精神支往,他的命运伴随雕版的存亡,经历多少人间恩怨与悲欢离合?唐嗣有的一生既孤独悲凉,又充实丰盈。他不能被人们认可,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四堡人,他只能在文海堂与云龙桥那个狭窄的空间里活动。但他对雕版的那份情感从始至终没有动摇过,从唐嗣有身上呈现的正是那种坚忍不拔的客家人的精神品质,他也由此获得赞誉。
吴尔芬创作的《雕版》揭示了人性的复杂多变,小说围绕竹烟、唐嗣有展开的故事中,每一件事都围绕雕版,这就使《雕版》这部小说结构紧凑,可读性强。
原载《福建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