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
边缘小说的价值
——略论吴尔芬的小说
张
吴尔芬创作的小说集《迷途》是一本很有特色的书。吴尔芬生活在闽西山城,地域的局限并未给他创作小说设置障碍。相反的,吴尔芬的小说是透过山城“在落后环境、传统惰性与真实性的紧张对峙关系中展开的。”(《小说评论》1995年第2期)他的审美态势建立在揭露人的生存状态与社会变革中裂变的人性本质,巧妙运用艺术的真实性大胆濡染人性的丑恶与善美,使他创作的边缘小说凝聚着震撼人心的智慧。
吴尔芬在小说《绝活》中塑造“绝活”这个悲剧人物,从一个侧面揭露了处于困境中的人,将自己的才华埋没在黑暗笼罩的岁月里,既为生存表示出某种犯罪的动机,又不遗余力地与不满的现实作反抗,追求生存价值。绝活反映了特殊历史时期叛逆的人性意识,但绝活不能看到崭新、光明的生活,就离开人世,他留下那些猫画,替他悲哀的命运作无声的呐喊。吴尔芬似乎构造绝活的悲剧来唤醒人类尚未泯灭的良知。也许,只有这样理解吴尔芬的《绝活》才能解开掩盖在绝活身上那个诡秘的谜。
吴尔芬是一个善于讲故事的小说家,他喜欢用调侃的叙述方式讲故事,在《我的厦门》中尤为突出。吴人(小说中的我)是很有心计的人物,他顽皮、机智的性格,决定他在人际交往中势利、圆滑的一面,他轻而易举地当上了村委会主任,且胸有成竹地办起木刷厂。吴尔芬的调侃式话语,增加了《我的厦门》这篇小说幽默的艺术效果。《惬意》中的老炳、《金窖》中的火保叔、《樱花凋落》中的樱花等悲剧色彩甚浓的人物命运,吴尔芬有效地运用调侃的话语将艺术的真实性镌刻在人物的个性上,使他创作的小说更富于鲜活、生动的语言感染力,在叙述过程中表达故事的语言就显得很有特色。因此,可以说吴尔芬的小说都是些很耐看的作品。
吴尔芬在小说中对人物内心世界的矛盾冲突作了恰到好处的描述。如《阳光灿烂》中的黎静—一个读大学时偶尔失去贞操的女性,为了掩盖事实再造处女膜。她的丈夫王钢,喜欢在朋友面前高谈阔论男女关系,并扬言妻子黎静的处女膜完好无损。黎静的心灵中那个不可告人的隐私折磨着她。王钢的话语像梦魇的影子纠缠着她。最后,黎静被迫无奈提出离婚,而王钢还蒙在鼓里:“这到底是为什么?”黎静无法摆脱内心的悔恨又不敢说出来,被贞操折磨得精神崩溃的黎静,离婚对于她是否就解脱了精神枷锁?吴尔芬写《樱花凋落》中的樱花,一个从小被扭曲心灵的女性,她孤独、寂寞的精神生活不能容纳爱情,她讨厌结婚,当她莫名其妙地辞职回家,她找到了结束生命的归宿之地。谁在逼她走绝路?难道这个世界到了让一个很乖的女子都无法生存下去的地步?从另一个侧面揭示了樱花在空虚、苦闷的生存状态下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悲剧结局。
吴尔芬塑造的小说人物,不论是《惬意》的老炳、《红墙》的叔叔、《金窖》的火保叔,还是《迷途》的牛古、《樱花凋落》的樱花、《 阳光灿烂》 的黎静……都是悲剧式人物。也许,因为吴尔芬建立在边缘的审美视野上构思小说,他笔下的人物都显得个性鲜明。他从生活的边边角角挖掘创作的素材,使他的边缘创作赋予独立的美学价值。加上调侃、风趣、反讽的话语在小说中的运用,突出地衬托了小说形式多变的特征,更能引起读者产生阅读的快感。随着人物命运此起彼伏的情节发展、变化,紧紧地扣住读者的心扉。从这一点上说,吴尔芬的边缘创作就有了不可抹杀的特殊价值。他的小说虽然不去把握时代的重大题材,但他不懈努力的创作方向与时代同步,他捕捉的边缘人物恰恰具有很强的代表性,从不同侧面反映出人的生存面临的种种困惑以及努力摆脱这种困惑在精神上的反抗与斗争,他对人性的揭示是触目惊心的,不愧是一个具有忧患意识的作家。
如果吴尔芬在日后创作中,语言表达别过分硬朗,能够轻松、灵活一些;对人物的内心描述别过于尖锐、直率,用一种含蓄、温和的话语展示人物的内心世界,让小说增加一些诗意的抒情色彩,吴尔芬的边缘创作走向新的突破指日可待。
原载《福建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