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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电影金棕榈侠女侯孝贤台北 |
戛纳是电影人心目中的圣地,这里聚集着全世界最好的电影大师。想进入这里的竞赛单元绝不是买张机票那么简单的事,从《侠女》获得技术贡献奖后的整整三十年里,只有十部台湾新电影来过这里。侯孝贤、杨德昌、蔡明亮,屈指可数,我们在其中找不到一个稍感新鲜的名字。
是戛纳拒绝新秀吗?还是台北已经没有新秀?
谁能成为下一个走进戛纳的台北影人,林正盛、杨顺清,还是周美玲?
又是谁在多久以后才能够解开台北影人的心结,把金棕榈摘回家?
侯孝贤和他的电影可以吗?
这一切,清冷冷的台北戏场无力给出答案……
从“侵略”到“逃亡”
1982年,杨德昌、柯一正、陶德辰、张毅联合执导了《光阴的故事》,台湾新浪潮电影第一次向世界展示集体的力量,此后,侯孝贤、李安、陈坤厚等资深影人相继投身其中。
1985年,客家人侯孝贤的《童年往事》获得柏林电影节国际影评人大奖,台湾电影进入黄金十年。
欲罢不能的侯孝贤在此后的十年间大展拳脚,驾着火一般热烫的《恋恋风尘》、《尼罗河女儿》、《悲情城市》、《戏梦人生》远征全球各类电影节,柏林、鹿特丹、南特、都灵、威尼斯、戛纳……所向披靡,拾欧洲奖项如草芥。
1995年,新电影进入缓行期,第一代人物中除了侯孝贤与杨德昌之外纷纷陷入沉寂,第二代强人蔡明亮、林正盛浮出水面,使人们在新电影的落日余晖中看到了一线希望。然而,《不散》却成为台湾新电影的挽歌,在摇曳的光影内外,冰冷的夜雨悄然卷走了那些曾经的梦幻。
台湾电影进入荒冷的逃亡时代。
侯孝贤拿到了东京人的钱讲起了东京的语言,远离台北之后,《咖啡时光》只能算是技术精品。蔡明亮的《天边一朵云》在柏林一口气讨到三个奖项,台北院线狂炒热卖,影厅里挤满了怀着“A片”心态的观众,一群拍了半辈子艺术电影的人配合着日产女优以“香艳”的方式才第一次分到钞票,光鲜背后是深深的心痛。
如今,侯孝贤又一次远行戛纳,匆匆赶制的《最好的时光》就仿佛是台湾电影度过难关的最后一线生机,是为生存而逃亡?还是为尊严而死亡?送走他之后的台北上空乌云密布。
戛纳漫记
1975年,胡金铨带着《侠女》来到戛纳,风华正茂的武侠大师令欧洲为之一震,众望所归,如花朵般绚丽的东方侠女地拿到了技术贡献奖。
1993年,侯孝贤的《戏梦人生》获得评审团大奖,戛纳的评委还是没有足够公平地对待初来乍到的侯孝贤,《霸王别姬》的确足够水准,连澳洲的《钢琴师与她的情人》都能摘得一枝金棕榈就令人无法理解了,无论从技术和艺术角度来看,《戏梦人生》都是当年最深厚的参赛片。
1994年,杨德昌的《独立时代》在戛纳一无所获。
1995、96两年,侯孝贤连续以《好男好女》和《南国再见,南国》竞逐金棕榈,但是都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南国再见,南国》状况稍好一些,口碑不错,输给迈克·李也算丢人。
1998年,蔡明亮《洞》和侯孝贤《海上花》得以进入竞赛单元,这两部作品都不算是导演的最成功作品,不出意料地铩羽而归,
2000年,杨德昌得以代表台北影人在戛纳展台上扬眉吐气,凭影片《一一》荣膺最佳导演。
2001年,蔡明亮凭《你那边几点》第二次杀入竞赛单元,但是这部被广泛看好的影片依然没有获得任何荣誉,在欧洲无往不利的蔡明亮在戛纳却毫无收获,也算得是他的一点小小的遗憾。与他同行的侯孝贤以《千禧曼波》获得技术贡献奖,这部电影虽然在技术方面的优势无人能及,但是从艺术角度来看,却是侯孝贤走入平庸的一道分水岭。
堕落的一代
与第一代新浪潮导演杨德昌、侯孝贤、王童相比,第二代导演从本质上已经堕落入名利的套套中。其中的代表无非是蔡明亮、林正盛、陈国富等几位声名最盛的形式片高手。无意图去贬底这些拍了很多好电影的导演,也绝然认可他们对电影、对影坛起到的极积作用,只是从平视的角度来看,这些影人不够宽阔的视野真的是在制约台湾电影的发展。
先说蔡明亮,他与侯孝贤最大的区别在于视野,同样窥探真实,侯孝贤是以一种阳光般的温度去关怀镜中的事物,而蔡明亮却把镜头伸向了人性的阴暗角落,这种不怀好意、意淫的方式甚至摧毁了很多传统的堡垒。
蔡明亮成功的契机是在某天午后在游戏厅里发现了“不会演戏”的李康生,假设蔡明亮不曾遇过李康生,他就不会是今天的蔡明亮,可以想像当时爱哭的阿亮是怎样抱着小康诉说自己打拼十年终于找到了打开艺术之门的法宝。就像有首歌里面唱的一样,“开始总是真的”,《青少年哪吒》是师徒俩人的“第一次”也是最彻底的一次爆发,但是在以后的日子里,俩人就必须要为了治疗一些硬伤而疲于奔命,因为李康生缺少爆发力而放慢节奏增多长镜头的使用,因为李康生不善言谈,又删减台词,因为蔡明亮的拿奖野心又反复使用相同的体裁与角色。种种原因致使在《河流》三部曲之后,两人的合作越来越形式主义。蔡明亮的创作班底,包括李康生、陈湘琪、杨贵媚、苗天等人在内,明显无法与侯孝贤的人文组合相提并论,朱天文、陈坤厚也好,辛树芬、伊能静也好,梁朝伟、高捷也好,他们和侯孝贤构成的创作组至少比蔡明亮的组合资深二十年左右。并不否认蔡明亮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导演,他在电影中剑走偏锋,实验了很多有深远影响的构思。但是他的良心并不安枕,《天边一朵云》拿了一堆奖,票房又一片“火热”,他仍然在反复强调影片的本质,情色题材本无可厚非,何必如此欲盖弥彰,显然已心虚到极致。
还有林正盛与陈国富,这两位少壮派导演虽然风格与蔡明亮大相径庭,但是归根结底都算得上是形式主义的专家,无论是《美丽在歌唱》、《爱你爱我》、《月光下,我记得》,还是《我的美丽与哀愁》、《征婚启示》,看似手法、风格变化多端,其实这种传统故事加现代格式的做法早已淡如温水,远不如台北一些新锐导演所拍的小成本纪录片更有意义。
希望依然存在
台湾电影已经走到了无药可医的境地,但是,台北不要太过自怜,至少还有一些人可以期待,周美玲、杨顺清、王小棣、张作骥……他们具有蓬勃的生命力,无需多久,他们也要远走欧洲,去学习、去汲取、去深思……台北已经失去了呵护电影的记忆和空间,我们只能寄望于这些未来的远行者。
去年的台湾影坛也出现了几部佳作,更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可以在这些电影中看到一些青春的锐气。周美玲终于挣脱了纪录片枷锁,拍摄了美妙的《艳光四射歌舞团》,一个很凄美的故事,目光柔柔的陈煜明演活了一位清水般性格的扮装男生,很少有角色能像他那样艳丽又忧郁,柔弱又坚决,还有在民谣曲风的音乐,透彻心扉的歌词写到情景交融,真的让人动心。
王小棣的《拥抱大白熊》格调温暖,充满孩子气,无欲无邪,标准的台北温情戏,足以赏心悦目。编剧出身的杨顺清走上台面之后的《台北二一》构局清新,画面朴素、内容丰富,剧情方面自然是轻车熟路,故事绝对经典,林孟瑾与蔡信宏的脱尘演绎非常明亮,亚太影展最佳影片当之无愧。还有“小康”的导演处子作《不见》,虽然没有师傅“阿亮”的《不散》更加深厚,但是品质与细节寸步不让,特别是把隔代人之间的关系与青春虚无症处理得扎实有力,着实令观者为之一震。
还有《黑狗来了》、《十七岁的天空》,你说它俗套也好,说它无创意、刻意做作也好,必须承认这是台湾电影要活下去就必须做出的挣扎。真的很少,但是有呼吸就有希望,这点小小的希望让喜爱台湾电影的人看得心酸,不自不觉间红了眼眶。
还记得蔷薇和阿阳初识时的对白,“你觉得我们很怪吗?”
“不会,我觉得你们很自由”。其实,台北的影人又何尝不是像蔷微一样在“自由”以后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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