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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上的腊味(散文)/周家兵

(2020-07-03 10:27:47)

  我像鄂东北随州学堂湾田埂上的一根茅草,在布谷鸟的啼叫声中抽出嫩芽,坚韧地生长,春夏葳蕤,秋冬枯黄。

  四季分明的随州学堂湾,春有百花盛开,夏有河水悠悠,秋有硕果累累,冬有白雪皑皑。冬天,对于调皮的孩子们来说,是欢快愉悦的季节;但对于掌管着油盐柴米酱醋茶的母亲而言,却是一个备受考验的季节。顶着门差,人情世故、迎来送往是一个家庭主妇必备的能耐。初冬,村子里的妇人们就开始为全家老小过冬作准备。衣服鞋帽,吃喝拉撒,无不操心。过冬的衣服都是提前做好的,在盛夏已将棉衣棉裤缝好或者毛衣毛裤编织完成,大热天里套上棉衣或者毛衣试试大小合不合身,热得享受,热得幸福。母亲喊着追着让我大热天试冬装是我童年的乐趣。可是最让母亲操心的还是“吃”这一问题。冬天,天寒地冻,满山遍野都是枯黄的乱草和光秃秃的树枝。一阵风来,村子里湾前屋后都是树枝碰撞树枝的吱吱作响声。无论是槐树、桐树,还是柳树、栗树,都是赤条条地在寒风中摇摆。冬天的早晨,霜露满山满坡满路都是,脚踩下去,咯吱咯吱响。地里的蔬菜也无法逃脱寒冬的摧残,枯黄一片。只有白萝卜虽然叶黄茎枯,用锄头挖出来,埋在地下的萝卜依然是饱含水分、新鲜无比,洗净,切成片,放进黄铜圆形火锅里煮上几滚,吃起来津津甜、脆脆香。要是能放几片腊肉进去一起煮,那才叫真正的美味。

  腊肉对于绝大多数中国人而言是一道美味。不过,不同的地方腊肉的做法各有不同。总之大概分为两种,一种是腌制腊肉,将肉晾干水分,抹上食盐,放在冬天的阳光底下晒,直到肉皮变黄冒油;另一种是熏制腊肉,相对而言,熏制的腊肉工序比较复杂,熏制的木材不同而香味不同。据说最好的是用刺柏或者檀香树熏出来的腊肉,一整条湾子都能闻到香味,而且香味能随着烹饪过程不断飘散。在我的故乡随州学堂湾,腊肉是用食盐腌制而成,不光腊肉,白菜、萝卜等菜蔬也可以用来腌制。我们把腌制的白菜叫作水腌菜,把腌制的整个萝卜叫腌萝卜,把腌制的切成丝的萝卜叫腌萝卜丝,把腌制的白豆腐配上辣椒叫霉豆腐,以此类推,种类繁多。这些腌菜,其实是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大家在漫长的严冬中储存菜蔬的一种办法——这些不能长期保鲜的食材经过腌制,便能成为整个冬天餐桌上美味的菜肴。为了可口,乡亲们研究出五花八门的方法和工艺,在腌制的过程中加入了各种配料,如花椒、辣椒、五香、大蒜、生姜等。食盐是一定不能少的,只能多,不能少,放少了,这些食材就会变质腐烂。所以,家乡的腊味总是咸的,无论是腊肉、水腌菜、腌萝卜,还是霉豆腐。

  母亲做出来的腊肉,味道地道,让我难忘。假如哪天母亲在做饭前说今天菜里要少放些盐,那往往就意味着今天的菜里会有腊肉。我们从母亲的话里听出了喜悦,听出了腊肉的美味。香喷喷的腊肉,光想象一下就禁不住直咽唾液;及至火锅里的萝卜和腊肉被煮得在眼前不停跳动,喉咙里便会咕噜噜一响。有时候,出现在火锅里的不一定是腊肉,而是几片腊肉皮子,那是母亲平时用来在炒菜前抹锅用的,母亲终于在它不能再抹出油来时,索性把它炖煮给一家老小吃掉。腊肉皮吃起来并不比腊肉差,它有着独特的味道,吃在嘴里,硬啾啾的,很有嚼头。它有着腊肉的香味,还有着腊肉没有的焦煳味。那是母亲多次用它来擦烧红的铁锅后的独特味道。我总是说那是锅巴的味道。现在很多年轻人没有吃过真正的锅巴。只有用大铁锅——俗称牛一锅或者牛二锅,烧柴火焖出来的米饭,贴在铁锅上的那一层焦黄但没有煳味的锅巴,才是正宗的。吃进嘴里,脆脆香,就连咀嚼锅巴的声响都是那么的诱人和美妙,至今我没有听到过有什么乐器可以演奏出那种悦耳的声响。如果母亲能把腊肉皮子在铁锅里抹上一圈,再把锅巴翻过来,灶下稍加些柴火,适当让锅巴的另一面也变得黄灿灿,吃起来,味道肯定会更美。

  腊肉好吃,一到冬天,学堂湾家家户户都会做腊肉。人们往往用腊肉做得是否好吃,来评判这个家里女主人的好赖。那是大人们的事情,对于我们孩子而言,只要有腊肉吃,就像猪八戒吃西瓜——连皮带肉,恨不得一下子把它整个吞进胃里,往往连腊肉味道的好坏都来不及品味。母亲总会笑着骂我们,说你们就是一群老鼠,喜欢偷肉吃。现在想起来,母亲那个时代的家庭主妇真是聪明。每一家堂屋进门的上方,总有一根吊在空中、与门槛平行、或长或短的吊杆,吊杆上悬挂着长短大小宽窄不一的腊肉。后来条件好了,吊杆上不光有腊肉,还有腊鱼、腊鸡、腊野味。吊杆上面是细细长长的铁丝,铁丝穿过堂屋的檩条,悬空缚住一根手臂粗的竹竿或者木头,竹竿或木头上面打孔,穿一些铁丝弯成钩,在腊肉一端系上绳索或者纳鞋底的白色“索子线”,挂在弯钩上。每次母亲把腊肉挂上吊杆,它们便在空中来回晃荡,一下前一下后,一下又一下,晃荡得我们口水直流。和我们一样口水直流的,还有那些躲藏在隐蔽角落的老鼠。它们往往在夜深人静时作案,偷吃我们辛辛苦苦收获的谷子、小麦不算,还偷吃我们的腊肉。腊肉因为太少,而显得极其珍贵。每一次母亲“顶”下来一块腊肉,会称重一次;切下来几片腊肉后,在挂回吊杆之前,会再称重一次。如果第一次称重和上次挂上去的重量不符,母亲的脸色会由晴转阴,并仔细查看吊杆下的地面、上面的铁丝、屋顶的屋瓦,找寻蛛丝马迹,绝不逊于福尔摩斯。在没能发现猫腻后,母亲往往会把注意力转到我们这些调皮贪嘴的孩子身上来。在通过哄、骗、诈、诱各种办法后,看着我们无辜的眼神,母亲终于发现问题不在孩子们身上,而可能出在老鼠那里。灭鼠行动全家支持,特别是我们小孩子。半夜,我们爬起来和父母一起与偷吃腊肉的老鼠作战,那是童年晚上最愉悦的“夜生活”。老鼠毕竟是老鼠,在我们猛烈敲打脸盆的恫吓声中,有的从高高吊杆上摔下来屁滚尿流,有的被迫跳到堂屋靠墙的饭桌上。有胆小的倒回去朝屋顶逃窜,不过总有几只被我们生擒。我们把老鼠装进铁丝笼子,接下来的几天有得玩了:把老鼠淹在水中,看它挣扎得死去活来时,再提上来让它喘口气。嘴里碎碎地骂,让你吃我的腊肉,让你吃我的腊肉!

……选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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