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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航坐在梳妆台前,在往脸上敷一层绿色的海藻面膜。30分钟后,她小心地把面膜揭开,凑近镜子细看,有改观吗?
有,当然有,很明显的改观。皱纹不见了,皮肤湿润,白皙,光亮,但是……她没法控制自己不想到但是,她痛恨但是,可她的生活再也离不开但是了,但是有什么用呢!她想,为什么不敢做老实人,别再骗自己了,你现在很惨,惨得不能再惨了!惨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无能为力,什么办法也没有,不管做什么,怎么做都没用,他就是不爱你了。
叶航忽然从凳子上站起来,一阵晕眩,赶紧用手撑住梳妆台。她已经三天两夜没睡觉了,怎么会不晕。
她吃了四片舒乐安定,睡到半夜。醒来后再也睡不着了,看看床头柜上的小钟,两点四十。
杜度若无其事,安慰他,“没事儿,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她的理由是女人需要男人,男人需要女人,叶航会找到一个新的目标。
其实杜度的内心里是有点为叶航惋惜的。她弄不懂,多聪明的女人一恋爱为什么就都成了偏执狂。在她看来爱情是一种逃避寂寞的方法。她绝不会把爱情当信仰,因为那样的女人很少有幸福的。
沙辰星承认爱情是一件值得拥有的东西。但这句话被叶航否定了,“你错了,爱情就是爱情,不在于它有什么用。”她继续发挥,“爱情是人所能体会到的最美好的经验,爱情是一块古老的石头,爱情也是女人的血和肉。说到底,这个世界是靠女人支撑的。你能想象一个没有爱情的世界吗?那人类将自相残杀,地球将变成荒漠。”
沙辰星忍不住把杜度的观点说出来,他们早已不避讳杜度的存在。
吴晓华攥着报纸坐在那儿,脑子使劲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动脑筋,思想得比一辈子都多,她想弄清问题出在哪儿,是不是她什么地方做错了。她非常想弄明白为什么。可是很难,她觉出自己能力不够,她这个人,从来不要求丈夫对自己怎么好,他的事她也不瞎打听,她活着,凭的是良心,没有别的,难道这样错了吗?
杜度那丫头说男人和女人天生彼此吸引,为什么,是个谜。可吴晓华想,不管男人怎么变,变得多快,阻挡不住女人生育,孩子总要出世,男人总要变成父亲……想到这儿她的心又一次感到放松,微微解恨。
“哼,你以为童童不知道,看不出来……”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怕你,童童是我的儿子,是由DNA决定的。”
“那你为什么不能说那句话!”
猛然间,沙辰星爆发了,“说个屁!别他妈扯淡啦!不就是离婚吗,离就离,不过就不过,爱死不死!”
沙辰星久久沉思,终于开口:“不离。满意了吧。”
也许那小丫头说得对,吴晓华想,人,哪能天天悬着心,那怎么活呀!
有一段时间没有接到叶航的骚扰电话了,吴晓华拿起话筒,听到叶航的声音。
“对不起,沙辰星在吗?”
一股男人的气息吹拂着她的头发,那张年轻的脸和她离得那么近,近得不可思议。这个美发师是新来的,山东人,本来她并不信任山东的美发师,但是……奇怪,她居然被他说动了。
四月的风是撩拨人心的,从敞开的窗口吹进屋里。叶航坐在靠窗的长沙发上,发丝轻轻拂动。她的对面坐着沙辰星。一年的时光在他脸上无情地留下痕迹,他已经到了人生的这个阶段,过一年是一年。
现在这两个人的关系很难界定,敌人?朋友?陌路?拥有共同记忆的人?长时间的静默显得意味深长,这是难免的,必然的。
叶航未置可否。沙辰星走向窗子,在窗前站住,向外面望着。
叶航未作回应。
就是这个男人吗,给我洗澡,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婴儿,无比娇嫩,无比珍贵;用刀子扎破自己的手指,在衬衣胸前写下我的名字……就在她微感恍惚的时刻,沙辰星已经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叶航想挣脱,但被紧紧攥住。两个人的距离近得必须采取行动。
“你要我怎么办呢?”沙辰星沮丧而苦恼地说。
一切已无法挽回,一去不返。这女人真的离他而去了。心一阵剧痛,痛如刀割,沙辰星以为自己支撑不住,要倒下。然而万幸的是这是一颗优质的心,没有真的被损毁,一切只是幻觉而已。
这天是五月八号,叶航穿了一身淡米色的套装来上班,在今天的研讨会上她有一个发言。
参加会议的人真不少,会议室几乎坐不下,又加了几把椅子。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竟然是刘天。他没有看见她,而她赶紧扭过头去。
整个开会期间,叶航都感觉得到刘天的存在,即便在她发言的时候也是。她决定不躲避他,目光从他的脸上扫过,他比她记忆中的样子健康,是一个健康的男人。
轮到别人发言了,她专心听着,思绪却有些不听话,跑开了。她想,一会儿会议结束他会不会过来和我打招呼?如果他和我说话,我怎么对待?有没有可能他要约我呢?我是否拒绝?如果拒绝,理由是什么?如果答应……当然,那就不需要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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