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波斯卡说，我习惯和医生聊点别的题。深以为然。喜欢辛波斯卡的这首“种种可能”：我偏爱写诗的荒谬，胜过不写诗的荒谬 | 我偏爱狡猾的仁慈，胜过过度可信的那种| 我偏爱格林童话胜过报纸头条 | 我偏爱自由无拘的零，胜过排在阿拉伯数字后的零……人生，可不就是种种可能吗？谁规定要形成思维定势，把人家的格言当宗旨的？

             常常偏题，也是我的“强项”。

             路过一家服装店，被空间布置吸引，看到桌面上一本东京都博物馆制作的哈莫修依展览图册，非常精美。一页页翻看。喜欢哈莫修依的画，还曾裁剪印刷件做了画框，低调的灰、背影、光影、空间无限。看得爱不释手，抱歉地问有无售卖，店员有些惊讶，说是店里的展示，不卖的。当然，服装店是不卖书的。又翻到另一小开本“菜根谭”，其中一则是：晴空朗月，何天不可翱翔，而飞蛾独投夜烛。配的齐百石的画，也赏心悦目的。一对小茶杯玲珑可爱，问了店主果然是自留物品。目光流连往返，衣服倒没细看。临走前抱歉地说声谢谢。人家卖服装的，我在欣赏别的，似乎有些文不对题。当然要抱歉了。

            曾喜欢去一家家居店，是因为喜欢它的布置，并不要买什么家俱的，现在越来越环保，不太买这些大宗物品了。把家俱店当博物馆看的。看中一张挂画，说不卖，是店里自留展示品。家俱店书柜里摆的书也好看的，比如一本有关生活方式设计的，看得入迷，问卖不卖，答是展出品，不售卖的。没办法，我只能在网上买，有偷师的感觉，抱歉抱歉。买过他们一本牛皮本套，配我自己的笔记本，倒是天衣无缝的，好像一个普通笔记本可以长长久久。那件创意的事，让我高兴了好久。喜欢这些题外之物，也似乎主次不分。

            路过一家花店，听到播放古典音乐，不禁打量了一眼老板娘，果然气质不错。她家的花儿一盆盆摆放疏朗错落，插着牌子，显然被照顾得很好。想起多年前的一位朋友赞赏认识的一位女主人，说了这样的话：她家连一只布娃娃也被照顾得很好。这句话我一直记得。那位朋友我多年未见了，想起她时，仍觉亲切。私底下的家常生活，人和人还真是差别距大的，所以，不要看表面，不要随便羡慕别人，冷暖只有个人才能体会。回到这位老板娘，人家问花，问一句答一句，熟悉得很，没有丝毫不耐烦。不看花儿，看看老板娘，聊两句别的，彼此也开心。当然，临走，买了一小盆枝型不错的茶花。

            去一家开得很火的豆皮店，看到眼镜老板的动作酷，排队时随口问了几句：早上几点起来，累不累？老板笑，腰椎劳损，都是甩锅累的，不甩就出不来活儿。老板在起舞。我是看戏去了，吃豆皮倒是其次了。这世上哪一件事又是容易的？

            记得二十多年前，去广州出差，路过一家服装小店，看中店主手上像半只手镯一样的表，别致清雅，是某品牌纪念品表，不售卖的。那时年轻，磨嘴皮子说服店主转卖给我，花了50元。那只半手镯表戴了好几年，一直喜欢。最后转弯处断裂，才完成了使命。

             那些跑题，如今想来多有意思啊。那是我个人对生活的礼赞。

             现在内心的环保概念越来越多，轻易少购物，不要因为便宜去买东西，只问自己是否真的需要。现有的物品再利用是我喜欢做的事。比如香熏炉用过期茶叶代替香熏，思路奇绝，茶香袅袅，废物利用，那是从一本书里学来的。家里有一只很旧很旧的落地台灯，是我大姑当年在厂子里自己做的，不锈钢管，亲手一点点焊接起来的，老掉牙的手工，成了古董灯，换只灯罩居然别致好用。隔一段时间，把旧衣翻出来重新搭配一番，好像是个技术活，有创造的快乐。一件套头长毛衫，单穿不太好看，配一件宽松套头背心，时尚而又古典，系一条缩水不用的麻色丝巾，很适合暮春时节。当我把节气感受化到衣物上，衣物便翩飞起来，创造力这个词无处不在。我妈家一张古旧掉漆的写字台，有她的老友来家问这么旧的东西为什么不丢掉，妈说，我女儿喜欢这些漆落出纹路的老木头，以后这桌子留给她。

            类比讲一件事。前段时间看一本有关营养学的书，这类书如今也是满天飞，东挪西凑，胡说八道，今天吃绿豆明天吃海带，谈碳水色变，不吃主食，没个准，很容易误导人。这本倒让我看得很入，因为人家不讲吃什么，讲平衡。各样吃点，因人而异。一口气读完，对我有提示。东西没有好坏，搭配不得当，好事变坏事。其中的拿捏，不是人家教你吃个什么，而是自己的取舍和综合，还是因人而异。主食，水果，蛋白质，肉类，蔬菜，各样吃一点，达到自己的平衡就好。平衡让我信服，而不是吃这吃那。“绝对”一词其实是一种可怕，带偏了很多人。平衡这个东西，到一定年龄才能悟到，学问大着呢。中国人的哲学就是平衡。高平衡低平衡都无妨，达到自身的平衡点就是一种厉害。推而远之，拥有的生活与自身能力相配就好，过犹不及，匹配才能长久，过多去争取自己能力未及或心量未及的东西，会带来灾祸。人怕的是不配位，方方面面的，只有意会。所以，先清楚了解自己，有自知自明。不要什么都想要，不要贪多求快，那些你HOLD不住的东西尽量不要去沾。这方面强些那方面差些，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人生此起彼伏，高处不胜寒是肯定的，不要随便羡慕别人，认真对待自己的生活才是正道。那些过得不错的人，通常是平衡做得不错的人，有取舍的人，并非多成功多有钱。

            扯远了。我在一本讲平衡的饮食书里，旁敲侧击地学到了一点其他的东西，结合到自身，就是有益的。人生，切入切出，贯通纵横，也便有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