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跟丹青先生看“脸”

(2023-10-31 11:08:09)
            很长一段时间,陆续在看陈丹青厚厚的三本博物馆系列,早些年的书。以前看过三季“局部”纪录片的,文字书其实是手记,看得比图像更细致些,有思维余裕,“陌生的经验”那一册尤为好看。
            比较喜欢陈丹青的讲话方式或说语言方式,不愠不火,观点隐藏在言语之后,有后辈评价他“斯文,英气,目光炯炯。语言温润,时而出神,带出意外的愉悦”。这个出神,极有意思。感觉到的他说了出来,没感觉到的也被他说了出来,听他的话,看他的文字,有一种准确和畅快。他丝毫没有显得自己聪明的作派,有一种真,令人放松。
            一件事情,怎么说,比说什么可能更重要。
            “局部”纪录片我是重复看过的。自然而然,这次看幕后的文字,浸润其中,又像重看了一遍博物馆。当然,博物馆还是要看实物的,但是多一个观看维度,个人感觉挺受益的,我是被他的“出神”感染了。
            他讲民国女画家,一直记得当时看纪录片时那幅小画“上海早晨”,讲到丘堤,“懂得避俗,出手简静,如同清蒸菜,人优雅。温良恭俭让,入了画道,浓淡适宜,有一种自发,自在,自如,自适,自尊。”还讲到关紫兰,讲到她们晚年,无论经历什么,没有苦相。这句话印象很深。他讲,民国时期,上海早晨,微风拂来,阳台对面的人家和杨柳,清新如初,窗外好像就是那个上午,早已失去的上海表情。失去的,不止是一个城市的表情,还有人的表情。在看一些老照片时,我也格外注意看那时人的脸、表情,笑容不多,却少有苦相,没有怨气。杨绛也是如此的。她晚年照片,也没有苦相,其实,以她的经历,风波未歇,但她说自己扫厕所也比别人扫得干净;去世前20年,老伴、女儿皆先她而去。她说,我一个人,怀念“我们仨”;她说现在很多人的问题,是读书太少,想得太多。前不久,看她的“干校六记”,冷幽默,没有戾气,薄薄一册小书,令人动容。为什么同样的苦,不同人写,手笔不一样,是什么原因呢?有些只看到情绪和戾气,有些,则看到来自于个人的化解。类比一句,就像有些人写好,只看到炫耀和虚荣,看不到发自内心的热爱,是一样的道理。这是不是一种天赋或是修为?人,到最后,到底是有高低的,这个高低,却是让人服气的,也是没有办法的。杨绛先生的话应该常常念及:很多人的问题是,读书太少,想得太多。
             再跟着陈丹青先生看闲人闲笔,他讲的我比较爱听爱看,的确,怎么讲比较重要。一些过于聪明、夸夸其谈,戾气横生的话,我是早都不爱听了。语感,跟人的素养是相关的。我偏偏是非常在意语感的人。他讲徐扬画的”乾隆南巡图”,有无数小的局部,布满曹雪芹与托尔斯泰的细节与场面感,准确而当然;讲徐扬兴致勃勃,精力弥漫,整个布局庄严从容,波澜不惊,画面弥漫喜气,倘若画者心中发苦,绝对画不出来。除了皇帝及官员,别的人群,别的忙碌,别人的精彩也在同时发生,日光下的一切,都在生机勃勃的发生,不相干的闲笔闲人,动起来。如同贝托鲁奇、费里尼影像,有迷人的中景、远景,次要的讯息一一传递。一切都在同时发生,为什么摄影机非要始终盯着主角呢?看优秀的画作,是可以不断看的,看每一张脸,主要的,次要的,都有各自的表情。生命中,一切都是在同时发生的,优秀的作品,试图让你感觉到这同时发生的一切。丹青先生讲那些画大场景的优秀画者,他永远假定你也在场,从你的位置看出来,啊呀,远处有人在闲逛,瞧那张脸。多有意思。红楼梦,平常人,个个特殊,没一个重复,极不重要的人也别致得独一无二。好书,好画,其实本是异曲同工。当我们看到这一点时,目光似乎变得更远。
             陈丹青的讲和看,也有闲逛的意味,让人在次要信息中得到惊喜。他的谈,“处处有闲笔,好像从小院来到了大观园,好多双眼睛东张西望,不预设立场,又有多重立场。以古观今,以今观古,以古观古,以今观今。”怎么说呢,有点巴赫复调音乐的味道。说到这个,想起“局部”纪录片的配乐,不少巴赫的背景音乐,还真是有一种和谐呢。艺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境界,带你走向开阔之境,境界可以是无限的,能拓展这个无限,不下结论,就是高明了。所以,听什么看什么显得不重要,找到贯通之处,才有长进。
            跟陈丹青先生继续看“脸”,他讲到纽约大都会博物馆里陈列的易县罗汉,那一张张脸,我曾在纪录片里看过,像乡里老汉的脸。他从罗汉脸讲到一些失传的脸:那种脸上,有不要解释的信仰的傲慢,小时候的长辈、学者、教授、公社书记、乡村长老,都有这样的脸,不容分说,你是害怕同时敬重、服从。现在不容易看到这种脸,所有的脸看不到内心的立场,随时准备迎合,改口,掩饰……丹青先生的这些题外话,总是好看好读的。最后的最后,其实都写在一张脸上了,脸是隐藏不了的。
            他还讲到画作中的“呆相“,提到勒南兄弟和勃鲁盖尔画的农民画,如同面包、陶罐,质朴,一声不响,好像有用不完的好心意,好精力,好心情。画里有整天喝酒胡闹的乡巴佬,一个个高兴的人,每张脸都有好心情,都有好心肠,连画中的虫子得了好心意,好心肠,好心情。这样的画如果看到真迹,我也愿意盯着这样的一张张脸,看一眼,再多看一眼的。那些呆相,看上去真动人啊。
            再翻到维米尔,丹青先生说维米尔画的不仅是作品,而是漫长的岁月。我买过一本维米尔画册印刷品,很喜欢他的色彩感,前几年还把他的一幅小画裁下来装进了小画框,当装饰品。丹青先生说,他的画中,一面墙,半扇窗,一把椅子,一块挂毯,一道阴影 ,有沉默的神迹。神迹的背后,有一张张的脸,我也喜欢看画作中的脸,倒牛奶的女仆,打瞌睡的女仆,戴珍珠耳环的少女,读信的女人,有岁月的安祥,有不变,一直都在那里呀。艺术跨越了时间,永恒被定格。
             还有“线条的盛宴”中,北朝壁画中那一张张飞扬的脸……
             丹青先生爱说,被眼前的一张脸“吓一跳”,这是他对好的评价。最难做的是赞美,我感受到了丹青先生说的好。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前一篇:南瓜在跳舞
后一篇:柿子和繁花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