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718年春,鲁隐公想去鲁国的边境棠地观看捕鱼表演。正准备出发时,大臣臧僖伯觐见,劝阻隐公不要去。僖伯说:“凡是物品不能用到讲习祭祀和兵戎的大事上,材料不能用来制作礼器和兵器,国君就不应该兴办它。君主治理万民就应该依照礼法,不合乎礼法的行为就是乱政。乱政的行为屡屡发生,国家就有败亡的危险。按照礼法,君主狩猎都是在农闲季节,以期不影响到正常的农业生产。而且每三年的一次大的军事演习也要处处合乎礼法。至于一般的演习和表演,都由各级官吏负责,不是国君该管的事情。”
这一番大道理把鲁隐公讲的极不耐烦,他对臧僖伯说:“我这次到棠地是去巡视的。”然后,就带着随从出发去了棠地,并在那里观看了捕鱼表演。
《春秋》用“公矢鱼于棠”这五个字来指责鲁隐公做的是违背礼法的事。而那位臧僖伯见隐公不听自己的劝告,遂称病不跟他一起去棠地。这一年的冬天,臧僖伯病逝了。可能隐公也觉得有点对不起这位叔父,就破格以高一级的待遇厚葬了他。
有时候想想忠臣也确实让君主头痛,尤其是他们总喜欢在君主兴致正高的时候,给君主泼凉水。不过是看个捕鱼表演嘛,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的讲了如此多的大道理?可以想像的出当时的隐公在听了臧僖伯的一番长篇大论后,是多么的扫兴。可是当君主的耳边没有了逆耳的忠言,那么国家就危险了。曾经唐玄宗在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自己脸庞消瘦,面有不乐之色,旁边的宦官就趁机进言道:“陛下任用韩休为相,凡是他都要与陛下据理力争,让您老是这样闷闷不乐,不若改用萧嵩为相,陛下也可以舒心一些。”唐玄宗一听,正色说道:“我的身体瘦了,但国家一定肥了。我用韩休做宰相是为国家社稷着想,萧嵩这个人唯唯诺诺,只知道按我说的去做,每次给他交待完事情以后,我都睡不好觉,生怕他办不好事情。而韩休就不同了,虽然他爱跟朕争执,但是只要是他办的事,朕都非常的放心,睡的也踏实。”
可见英明的君主都明白忠臣虽然老让自己不高兴,但能做成事;奸臣虽然能讨得自己的欢心,可国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交给他们的。道理很容易明白,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君主却非常的少。譬如鲁隐公,在臧僖伯死的时候,他也知道自己对不住僖伯,可是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其实真正糊涂的君主是不多的,大多数都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从小错犯起,逐渐的累积,最终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丧身亡国。
君主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矛盾的人,一方面他拥有无上的权力,可以满足他各方面的欲望;可另一方面,他的职责又要求他必须节制自己的欲望,把手中的权力用来为臣民造福。他面对的是常人难以抵御的诱惑,而背负的则是常人难以负担的责任。正是这种巨大的矛盾使得历史上绝大多数的君主放弃了自己的责任,成为了欲望的俘虏。就像上面提到的唐玄宗,在他有为的时候,他能够把握住自己,尽量不把私人的好恶带到对国事处理中去,所以才使开元时期的朝堂之上,尽是贤德忠良之臣,齐心协力成就了“开元盛世”。可到了他年老的时候,他却逐渐为欲望所主宰,贪图享乐,很快的朝堂之上,忠直之士被一扫而光,佞党奸臣把持朝政,最终酿成了“安史之乱”,使盛唐之世一去不复返。这样惨痛的教训,历史上比比皆是,但却总是“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说到底都是人自身的弱点无法克服。好逸恶劳,尤其是安乐就在身边时,人都很容易取逸乐而弃劳苦,渐渐的消磨了斗志,涣散了意志,最终整个人彻底挎掉。因此,时不时的听到一些逆耳的忠言和大道理,让灵魂不被麻痹是非常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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