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进：领导的愤怒就是法律

   罪行纵横20年，恶贯满盈的安徽亳州特警支队队长白玉岭终于倒台了。说起其倒台的始末，纪委的说法是“根据群众反映”，安徽省当地一家媒体的报道则称是浴场“小姐”联名告发的，而当地政府官员称，上述报道不实，“小姐们的举报能这么受重视吗”？因为之前，白玉岭因更为恶劣的行径，被多次举报，甚至被调查，但均未受到任何影响，为什么这次逃不过了呢？

    看了8月20日《南方都市报》的长篇报道，我终于找到了答案。有次，亳州市某领导邀请的4名外商，在酒店房间内打牌，其中有一名女秘书。在接到举报后，白玉岭深夜突袭查房，并称他们还有卖淫嫖娼的嫌疑，后搜走了10万元现金。客人后向亳州市领导写了举报信，导致案发。这位官员一语破的概括说，白玉岭之所以于2008年底案发，是因为他“办案办到市领导的头上”。一位网友概括得更绝：领导的愤怒就是法律。

   这年头，什么人都好得罪，就是领导得罪不起。此次白玉岭算是瞎了眼了，竟然查到领导邀请的外商头上，那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报道没说，客人是向哪位市领导写信，但十有八九就是那位邀请他们来的“某领导”，不然不会那么震怒。至于白玉岭那次深夜突袭查房是否属于正义行动，上述寥寥数语没有披露更多信息，因而不能确知。假如当时4名外商确实有卖淫嫖娼的嫌疑，那么此次突袭就是一次正义执法，不然，就是为创收搞罚没收入的违纪执法。

    如是前者，领导的发怒就没有道理，如是后者，则怒得有理。但实情是，领导接到举报信后，是不会去追查4名客人是否涉嫌卖淫嫖娼，而是只认定此举是拆他的台，是不给他面子，有损领导的威严和形象，故震怒了。领导一震怒，后果很严重，白玉岭活该倒霉。

    白玉岭行恶20年，从1988年到2008年12月，涉嫌收受70余人次贿赂共169万元，安然无恙；2003年，私分烟草公司给予的奖金2.7万元，受到严重警告和行政记大过处分后，安然无恙；多年来，他接受了涉案人员的贿赂后，将涉嫌赌博、卖淫、打假等涉及近万人的6000多件案件都作非刑事案件处理，安然无恙；甚至在浴场固定房间内无数次免费“检阅小姐”，遭小姐举报，仍然逍遥法外；尤其可恨的是，2005年和2006年，白玉岭分别强奸了两名少女，并致使一人怀孕，受害者通过举报、起诉等途径讨公道，其中一人甚至上访至安徽省公安厅，安徽省公安厅做了批示，但最后这两起事件仍不了了之。

    身为特警支队队长，白玉岭知法犯法，罪恶滔天，性质极其恶劣，但危害一方长达20年，居然“我自岿然不动”，最后机缘凑巧，竟倒在一次是非不明的夜查当中，天意耶？法意耶？均不是，而是人意也！即人们常说的长官意志是也。

    虽然依法治国的口号已经喊了几十年，但人治传统在中国已经延续了几千年，指望一朝完成由人治到法治的转型，太不现实。在此，我不想列举有多少疑难案子是在领导批示下解决的，只想指出一点，假如领导的批示是依据法律作出的，那也未尝不可，假如领导批示是在震怒中作出的，那就值得怀疑，因为此类批示难免夹杂着个人的情绪和恩怨，就难以保持客观、理性和公正。到时，领导的愤怒不仅就是法律，甚至会替代和高于法律，结局可能会做出践踏法律的批示也说不定。

    当然，从结果上来说，亳州市某领导的怒火是发对了，但用这样的方式扳倒一个江洋大盗，总不能说是法律的胜利，只能说是人治的胜利，想起来真让人悲哀莫名。

http://news.163.com/09/0820/04/5H4RN6IT000120GR_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