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一讲公案，一讲卖瓮（2）

又来到大办公室，张医生还未到，且谈论声调。说不了一会医生就来了。他一看传凯，就提起了发奖的事：“宋先生，那说给纪先生发奖，现在会长不是已经回来了，事怎么样了？”

老宋回道：“还得等等，上边正忙呢。”

医生道：“是啊，跑了一趟欧洲，肯定有不少东西引起注意，还不得整理整理，看看哪些能学，怎么实行。”

传凯就想到了曹先生，问：“既然考察的都回来了，怎么不见曹先生？”

老宋说道：“哎呀，曹先生。他比管事的更忙，管事的各管一个方面；人家曹先生不是管事的，可几个方面都用他。”

老宋顿了顿，道：“张医生说的很对，听说有不少值得学，要照着干的。”

医生道：“宋先生说的是不是该叫‘借鉴’，纪先生？我是上学那时听老师说借鉴欧美。”

“是是，我其实也不会用这个词！”

“张医生也能当老师了。”老宋说过就催张医生继续讲帮忙警察说的“公案”，怎么一个人出海，两个人回岸。

张医生道：“一个人去，两个人回，就多了一个。这是问题之一，先放着；还有呢，一个女人到警所哭诉才是现在该说的。”

老宋道：“你这又撂下一个茬。是了，开了个头，那就接着来吧。”

张医生继续讲。

一个女人到警所哭诉，说她被绑架到海岛上，好多天才看到有船过，救她回来，说吃树芽草芽才活下来。更急的是，她的孩子还在另一个岛上，请求派人去找……结果带着她找了那一片好几个岛，都没有人。好歹碰到一个青年，抓回来，他却是上岛搲鸟蛋的，什么也不知道。他用的是小舢板，也不是出海的渔船。细问女人，原来她和孩子被一个中年男人骗到岛上，女人却又不明不白被套了头，送到别的岛上去。追问，再换女警继续追问，再派人跟到她家里问，大致明白了。

一个中年男人告诉她，有人要见孩子，让带孩子跟他走。那人在海边雇了船，送到一个岛上。上到岛上看，没见到人。只有几个“马架子”，别的什么都没有。孩子好奇，进马架子去看。这时候，女人冷不防被人蒙住了头，带到船上，被送去了另一个岛子扔下，一个人过了好几天。总是站到高处望船，终于有船过，救她上岸。

一个女人被人绑架到孤岛上，这个绑架者肯定是男人了。那么，会发生什么事呢？这由女警追问，回答是扔到岛上，那人没下船，就走了。女人挣出蒙头的麻袋，只看见船上的背影远去。这是绑架者，他和雇船带到岛上的是不是一个人？不是，雇船的在孩子身边，在女人前边不远；绑架者不知什么时候从后边过来，蒙了头。雇船的能不能看见绑架者？他和孩子往马架子里边看，当时不能知道。那被蒙头，还能喊吧？喊了一声，就被捂住嘴……这个雇船的，现在还能认出来吗？雇船的能，租船的也能。警察认为，这是个不傻的女人，只是中了计。能认出这两个人也是很有价值的。

问她什么人要见孩子呢，一定是很亲近的吧？道是孩子的阿妈。奇怪！那不是你的孩子吗，怎么还有阿妈？道她也和阿妈差不多。差不多？那你是……道是孩子的姨母。原来这孩子一出生，就由他的姨母照顾，孩子更亲姨母。为什么呢？那是、他的阿妈太小，还不太懂事。那、这个孩子现在多大？五岁。

就是女人的妹妹是孩子的阿妈了。那么这个妹妹她怎么还要见孩子，不是应该在一起？女人说是妹妹被限制活动，也不在孩子身边。那么这个阿妈在什么地方，什么事要限制活动？女人说，这且不能说！啊哦那就……

那么孩子是不是见到了他阿妈？不知道，自己被弄走了。是什么人把她绑架到另一个岛子的？她被蒙着头，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她妹妹指使？不会，绝不会。

警察有了这些，就联系到“出海一个，回来两个”，这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讨论来讨论去，不能确定。意见集中的是雇船的是要拐那个孩子，安排别人绑架走了女人，他就应该是把孩子拐回家了。

又研究那一片岛子，女人指认的有马架子的，是个很小的岛子，不是很远，又处在当路；女人待了几天的岛子比较大，上边还有破庙，也是青年搲鸟蛋的岛子。再问青年吧，他却说了一件稀奇的事情——蛇送给他一只手表。

青年爬上峭壁，几个窝里都没有蛋，也许还早。下来，走了几步，看到一条鼓腹的蛇，正往外吐东西，可能撑得荒。味太大，手里也没有工具，不敢靠前。蛇很快吐完了隐入草丛，消失了。再一次上岛的时候，那些吐的东西就没有腥臭气了，也干了，用脚拨拉一下，有一只手表。问他手表在吗？道卖了，很旧不值钱。

什么人的手表会被蛇吞进肚子里？这又是个问题。讨论，有人认为是，蛇吃了人，手表消化不了，只好吐出来。有手表的都是富人，富人的命都是值钱的，到这有蛇的无人岛上来，会有保镖的……是不是保镖先害了主人，扔下走了……不过这是猜测。

虽然医生讲得并不快，但是这些叙述都太简略、跳跃式的。不是有高文化的，用韩语很难做到。这表现了医生的水平，传凯却跟不上。但是触动了一个记忆：常兴那边是女人找孩子——这里说的是有人把女人分开，孩子被拐走了——脑子里先是乱麻一团……那是不是同一个女人！就听医生道：“纪先生，我的老师。是不是打算着给阿嫂买什么样的头巾——就要发奖金了？”这一句则快很多，传凯哪里听得明白？“不能这样，张医生！”老宋接话了。

传凯愣着，医生道歉也没反应过来；老宋道：“纪先生刚才走神了，是不是汉语故事里边有人斗蛇的场面——很紧张？”传凯道：“不是想那个。张医生，你说的这个女人她，她、年纪多大？”“这个……老邻居没说到，不过可以估计，她妹妹还小，那么她也大不了多少，大了说，三十岁。”

“啊哦，那就不是。”传凯脱口道。“什么不是？”两个人一齐问。

传凯已经想起几个碰到那个女人的场面，道：“有个女人问过，租不租船的，好像说是她的孩子跟租船的走了。不止一次碰到她，不过她看起来有六十岁了。”

宋张两人认为六十岁是另一个人了。不过这个六十岁的也许是另一个亲戚，找的是同一个孩子。只是要看是不是一个地方，那是在哪里？传凯道：“常兴，港口，客店都见到过。”又道，“六十岁女人她说是，要找的是自己的孩子，有人还劝她不用着急，孩子自己能回来。”两人认为有道理，六十，孩子至少十五六了。但问：“常兴在哪里？”传凯道：“在木浦和仁川的中间。”医生认为，那就没有关系了，如果在仁川，倒值得——案子地离汉城很近——一个女人能跑多远。

老宋看着医生道：“歇一下吧，张医生，讲得挺累了。再说，我和纪先生还得留着明天听！”其实老宋也不是都听明白了，尤其是他怕过了钟点，就免不了分神。他不用看表，也知道很快到点了。

医生就问：“纪先生，阿嫂和孩子在隆山好吧？”传凯道：“好，有吃有喝，不就是好。”老宋道：“人生也就吃饭算大事，吃饱了，大事就解决了。”医生道：“那句话不是说，民以食为天！”老宋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