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同班同学现在都到了四十不惑的年龄,聚会多了,对人生的感叹也更现实。绝大部分同学现在有钱有产有事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所以一个“隐”字,不时会在大家心头出没。
既然是复旦园的老人马,最近复旦校报某文中一句华彩表述一定能让老同学们会心一笑:“复旦园里,行走着许多自由而无用的灵魂。”我们不是理工科生,我们都已经四十了,难道我们的专业不是“自由灵魂”专业吗?所谓“隐士”,无论“大隐隐于市”,还是“小隐隐于野”,其实与众不同的关键就是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过自己爱过的日子,不受世俗环境的打扰,同时也放弃了“打扰”别人的机会,说得悲壮些,是放弃了改造社会的理想。
大隐,住在物欲横流的大都市里,和充满欲望和随时放射人性种种弱点的三教九流摩肩接踵地过日子,还能守住心中的清流,看云卷云舒,把苏州河当丽娃河。这样的高人,在我们同班同学里大概没有。只要看看老同学们现在的脸,大概那些依然明净白皙,少有烦劳皱纹的脸庞,已经可以算是修养高的明证,只是还要看看大家的肚子和腰身,吃到没有身材的地步,算不得是自持有定。
小隐,大家不能和度假划等号,除非一年有300天以上在旅游。文人出身的我们,当然能随口拈来地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金同学已经在奉化乡下买了一片山坡,正在建自己的山地别墅,别墅面对是一方池塘。可是去参观过的我,根本不相信她会扔下自己生意兴隆的公关公司,哪怕仅仅一周;在浙江文化界大名鼎鼎的吴同学,在千岛湖有岛,种着成林的杨梅树,大概可以算是我辈中最小隐的人士。
不管大隐小隐,都不是坏事。过了四十岁,套用现在时髦的股市语言,人生也是牛市到了下半场。古罗马文明光辉灿烂,是贵族在奴隶劳作的物质基础上,有条件专心于文化和艺术的创造。我们前四十年拼命读书科举,然后在各个机构里营营役役,忍辱负重,在完成了自己的奴隶阶段后,我们能不能也可以进入贵族阶段?做自己喜爱的事,在没有利益的美丽的事情上体会人生的难得。
也有人碰到难言之隐,有位同学据说就已经从早几年指导其他同学购买股票屡屡失手到了如今影踪全无,那也是世情难免。但相信时间不但带给我们皮肤的褶皱,也带给我们新的转机,但愿难言之隐都会过去,让我们全班同学早早晚晚都在大隐小隐中获得修养生息,终于有一天,在放下以前放不下的包袱之后,欢聚山水之间,再觅文人那自由无用的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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