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02

周六夜返北京，同樣是坐夜車，在車上昏昏然，半醒半睡之間即抵北京。曉曦甫現，人潮洶湧，因春節剛結束，人們都趕回北京之故，在火車站幾乎擠煞。

「春運」期間旅客如此之多，票價卻反而貴，你說奇不奇？我去南京，417元；返北京，票價500元。為什麼票價竟會不同？哈，大陸有許多難以理解之處，票價是浮動的，而且坐車的人越多，它不是越便宜而是越貴，乃其中之一端。

歸來與劉夢溪先生聯絡，晚上去拜訪，取回先生為我《隨筆》所撰序一篇。劉先生從不為人作序跋文字，當時請他動筆，聽他遲疑的口氣，深悔孟浪。不料明芳把稿子寄給他看後，他立刻寫成了這篇長序，真是令我感動。他說我「於儒得其正，於道得其逸，於佛得其無相無住」，是真知我也。

我有玩世嬉弄的技倆，有時顯得邪氣；也有應世諧俗的做為。不免時見流氣，因此社會上或學界之批評，褒貶未一。然論議者多見化身，未覩真身。在我自己，是很以「得儒學之正」自喜的。但我並不屑以此示人，故人亦未知，如今卻被劉先生看破了。至於於道得其逸，於佛得其無相無住，亦甚確。我在老莊或道教裡頭獲得了一種自由的、超脫的精神。在佛教佛學那兒，則深入義海，通讀三藏，卻最討厭和尚尼姑居士們那種佛教相。什麼打禪、結夏、茹素、誦經、焚香、口彌陀而心福報等種種造作，皆避之唯恐不及，稍與周旋，輒便逃去，此非得其無相無住乎？

周一打了幾通電話回台灣聯絡事情，都沒通，後才領悟：乃是228放假之故。這一天，全民放假不上班，因為要閑嗑牙、吵架。幸而今年還吵得不熱烈，耳根清靜不少。

夜，王瑞智邀了去吃一處湖南菜，並約莊崧洌同來。莊是台灣人，來北京發展已多年，在北大附近設了一家「雕刻時光咖啡館」，據他說當時什麼都不會，拿著一本書摸索燒咖啡，如今有四家店了。我也去他店中小坐了一會兒，果然氣氛甚佳，有台灣好咖啡館的人氣與風格，多青年大學生消費群。

昨天則因民生報林英喆兄由台北來，約了中午在「羊大爺」吃涮羊肉。吃畢，去跟溫儒敏、李零、張颐武商量「文化資源研究中心」的運作。我們還是大陸第一個文化資源研究與保護機構，忝列創辦人，與有榮焉。

晚上蔣堅永請客，他初由統戰部調宗教局，任第四司司長，負責政策研究及民間宗教事務。與裴勇、汪燕鳴兩處長同來。三君皆學者，縱談甚快。我到得較早，先去什剎海、積水潭附近蹓達了一陣，再與張新鷹會合，一同沿著胡同逛去後海孔乙己酒店。湖上雪重，但冰積不堅，部分地方仍是水波漾漾，綠頭鴨鳧游來晃去，岸邊疏柳，伴著新月，令人忘了風寒，只想這麼一直走下去。北方的冬天，誰說不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