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03
二日在清華上課,林英喆兄也來聽,課後一同去熙春園,李明濱先生請客。問他今年是否還去佛光,答云尚不確定。夜則是任定成、王駿邀集了佛光未來所在此讀書的、他們社科中心曾去過佛光的,一同聚餐喝春酒。融融泄泄。喝足了,我才上火車,一覺睡去南京。
抵南京,吳穎文、舒小娟即來接我去長風堂畫廊參觀。舒小娟原在社科聯,現去建築藝術發展公司任副總,這間畫廊,就是該公司老闆和另二位建築業老闆合開的,僅對內開放,不售票參觀。展廳設計,有台灣之水準,遠勝公家所辦博物館之規格。其中一位老闆楊休自己也懂行,能作畫寫字,故所藏亦不俗。明清小斗方、冊頁、扇面不少,惲南田、陳含光諸名家外,尚多精雅者。近人作品則如張大千、溥心畬、黃君璧、林散之、黃冑等亦甚備,云多是從各地拍賣場陸續購得者。啟功一幅松石圖卷,前有我師汪雨盦先生題首。他們不知道「雨盦」是誰,大陸的書家辭典也找不到,我恰好可告訴他們。他們另藏有傅抱石作品甚多,甫出一大圖冊,今未見,但見了陸儼少「杜甫詩意」圖冊式單頁一百幅。早年所作,微傷窘束,晚則宏肆,彌堪嘆賞。據云市值一億人民幣,主人尚靳不願售出哩。大陸有如此風雅之商人,令人高興。舒小娟建議我也可在此辦個展覽,我說:「好呀,讓我先練練字吧!」
今明芳將周志文為我所寫的隨筆序文發來讓我看了,很嫉妒他能坐在家中杏花樹下寫文章,不似我整天跑來跑去。
其序多著墨我辭卸校長事,勉我專心作文,什撈子校長,不做也罷。盛意可感。但我何嘗對做不做校長有什麼感覺?每次認真說這句話,大家都不信,都以為我矯情、倔強、故作瀟灑、掩飾落寞......,真沒辦法。大概就像玉石被潑了糞水,玉本身不淄不涅,當然不會受什麼傷,但惜玉者看著難受,仇玉者則拍手叫好,以為玉果然遭我污損了。人情有喜怒,愛僧頗不同,我只是個看戲的罷了
。孔子周遊列國,絕過糧、逃過難,被人誤以為是大壞蛋陽貨,桓魋且要殺他,又四處碰到長沮、桀溺這一類人譏笑他,還有子見南子的誹聞,我們看著他,覺得他寂寞、孤獨、衰尾,可是《禮記》記孔子將卒時那一段,寫得真好。它說孔子拖著柺杖晃盪,碰到子貢,說泰山其頹乎,梁木其壞乎,哲人其萎乎,我大約快死了,死後你好好將我葬了吧。這是什麼情景?我們聽的人誰不覺得那該是悲傷的話?然而不,《禮記》記這一段,用的是「逍遙」:孔子曳杖逍遙於林下。這逍遙,便是莊子的逍遙呀!莊子之逍遙,尚執著於鯤鵬之形象,孔子則體現於此死生之際,無入而不自得,似更勝莊生一籌。我一向自以為是孔子,因此說這個故事。哈哈哈,周志文又要罵我嘻皮笑臉不正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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