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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可以有多痛苦

(2008-08-31 12:51:10)
标签:

失眠

文化

分类: 就算诗歌

西流按:“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艾略特在长诗《荒原》一开始就这样写,但是八月何尝不残忍?虽然没有丁香“拨动着沉闷的根芽”,但是却有着死亡、记忆和欲望。先是我的两个同事先后意外死去,一个在设卡盘查时被闯关的摩托车撞飞了十七米,一个开着车撞上了土方车,车的后座上还有他年幼的女儿。他们都很年轻,属于“70年代生人”,这句顽皮话很容易让我联想到自身,因为我同样抓住了七十年代的尾巴,并且过了五月份,就已经进入了“而立之年”。按照某些人的说法“已经奔四”了,这句话不免让人伤感。和他们一样,我也上有老下有小,责任重大。这使我不能不想到自己,可以说,他们的死在人生这个关键的时刻“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光”,让我重新开始审视自己的生活。审视的结果使我变得更加的犬儒主义,更加“体谅”和爱惜自己小小的生命。因为事实证明,除了自己不会有人会更关心你了——也许家人除外。

在我还沉浸于这种“哀思”之中时,没想到又有几记耳光狠狠地抽向了自己,这使我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先是听说一个报社的人跳楼自杀了,然后是莆田一个青年诗人被人杀害。莆田那个青年诗人我没有见过,更无交往,但是他的名字却很熟悉,家里的诗集上也收有他的诗歌。得知这个消息时,我从书架上把诗集抽出来,翻到他的诗歌,在他的名字下面,有一行简短的介绍,也是“70年代生人”!那个报社的人,我一开始不知道是谁,后来知道了,才想起跟她有过一次交往,那还是我在技术科的时候,她来采访,我帮她拍了一张照片,最后登在日报上,那是我截止目前唯一“发表”的一件“摄影作品”,在照片下面有我的署名。我对她的印象是瘦,带着眼镜。但是从她同事的口中,我得知她才华横溢,人格高尚。她家庭背景很好,事业有成,但是却走上了这条“歧路”,而且采取的是那么“残忍”、“决绝”的方式,据说是先吃了七十多片安眠药,然后跳楼,掉下来的时候撞在了一辆汽车上,然后就死了,年仅39岁。

她的死因是抑郁,抑郁导致的失眠,据说已经很久了。没有失眠过的人无法体会那种痛苦。我想起一个大学同学,他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但是失眠,经常半夜里我突然醒来,就看到他一个人默默坐在床沿上发呆,有时吓你一跳,问他,却说睡不着。关于失眠,他有一个很疯狂的比喻,他说,躺在床上,就像脑浆直接滩在枕头上。当时我无法体验到他说的那种可怕的感觉——尽管可以想象,却不真切。毕业以后我做了四年多技术员,在那短短几年里,我见识了几乎所有种类的死亡,死亡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新鲜的有腐败的。我从开始的恐惧也慢慢地变得对死亡麻木不仁。记得我第一次出死人现场,一死就是四个,都是女孩子,一个婚纱摄影楼失火,四个女孩子全部被烧死——更准确点说,是被熏死的。其中一个第二天就要做新娘,跟她一起死掉的那个女孩子是她的亲妹妹。我见到她们的时候,她们已经一排躺倒在门口的地面上了,身上盖着布单。她们不再美丽,包括那个第二天就要出嫁的新娘,掀开布单,你会看到她们浑身上下已经被黑色的烟灰淹没了。我还见过一个女孩子,她是从楼上摔下来的,二十多岁,我们弄不清楚她到底是自杀还是失足,房门从里面紧闭着,窗户洞开,窗户外面挂着几件衣服。她死的时候身上穿着睡衣,脚上套着拖鞋,我们见到她的时候,拖鞋已被甩得很远。那是一个租住的单身公寓,完全的女孩子闺房布置,在房间里我们找不到遗书或类似的东西,也找不到自杀动机。无意中我翻到一个小本子,本子上密密麻麻写着两篇小说,这让我对她增加了一丝亲切感。但是很遗憾,那个本子我又放下了,没有拿走。现在我猜想,如果读了她那两篇小说,是不是会对她的死因有所了解?

如果说我还能体会到失眠者的痛苦的话,除了我大学同学那个因素外,主要是因为我见识过一个类似的失眠者。那个人也是跳楼自杀,自杀前有没有吃安眠药不知道,但是他的家里并不缺少安眠药。在他的家里我们发现了大大小小很多罐治失眠的药,如艾司唑仑和阿普唑仑。他住在四楼还是五楼,也许嫌楼层不够高,他是从七层楼梯的窗台跳下去的,死的时候也穿着拖鞋,一只在地上,一只留在窗台上。他新买的房子,刚刚装修过,房门未锁,钱包随便扔在桌子上,里面有厚厚一沓钱,数了数,有三千多块。据说他平时很内向,不大说话,但是人很好,工作兢兢业业,三十多岁了,至今没有女朋友——当然以后也不会再有。他家远在福州,一个人在厦门工作,他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孤零零地来,又孤零零地去了。那天回去之后,我心情很激动,我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现实,然而似乎又很容易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失眠可以有多痛苦?”我想到了这句话,以这句话为标题,我记录下了整个事件。它分行,看起来像诗,但是我知道肯定有很多人不承认它是首诗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人因为失眠就去了,去得那么决绝,仿佛人世间再没有可让他留恋牵挂的?那么,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决绝?

                               2008831

 

正文:

 

 失眠可以有多痛苦

 

  西流

 

“上帝偷走了他的睡眠,

却留给了他困倦。”

一个朋友模仿上帝的口吻

这句话将记忆拉得遥远

一个朋友在黑夜里疲惫不堪

他瞪大了双眼,梦想着

睡眠的突然袭击

多年以后他满脸憔悴告诉我:

“我想自杀,特别是当我感到

睡在床上就像一滩脑浆堆在枕头上。”

这是一个疯狂的想象

在现场我们发现了随处弃置的药瓶

在上面用手写体写着:安定

还有一些带着神圣的印刷体字样:阿普唑仑和艾司唑仑

在说明书以及用途里我们知道这些是用来治疗

抑郁以及神经衰弱

而失眠只是一种症状和结果

在卧室里我们没有发现他的裤子

(这件事很奇怪,因为我们在他的身上也没有发现裤子)

只有床头的电话没有挂上,数字按键在黑暗里闪闪发亮

“他受不了一丁点响动,特别是

电话的铃声。”

那么我们可以想象老鼠在走动时绝对不会

蹑手蹑脚,昆虫在谈话时也不会屏住呼吸

他们好奇地注意到一个男人

在床上翻来覆去,床板在身下咯吱咯吱直响

而愤怒的眼神将黑暗擦得雪亮

和这些爱捣乱的小家伙不同,他生前

没有几个朋友,是一个老实的人

“他酷爱网球,在业余选手里

他算是挺好的。”

有一段时间里他们没有见面

他们只知道他公休或请了探亲假

回了另一个城市的家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都不知道”

他三十多岁了,至今没有女朋友

也没有谈过恋爱的迹象

他工作兢兢业业,为人谨慎

他所拥有的只是无休止的失眠

“他曾说过他很痛苦”

那么至少有一点我们是肯定的:

他一如既往地在对失眠的恐惧中上床

他将话筒拿下将一切足以构成恐惧的因素消灭

最后他服下几粒艾司唑仑或阿普唑仑

这些东西虽然早已被证明无效但至少可以给人安慰

在颤动中他注意到有几粒药丸顺着地板的花纹在蔓延

就像偷走睡眠的精灵在他的梦境里自由来去

他依然翻来覆去,身心痛苦

在绝望的清醒中他将多年来的痛苦一遍遍温习

终于在最后一次忍无可忍后他起身穿衣

(我很奇怪他的裤子哪儿去了)

这是凌晨四点钟的厦门

钟表的指针在黑暗里发出惊恐不安的呻吟

他用脚找到拖鞋然后开门向楼顶走去

这是一座七层的大楼

到七楼后他发现进入了一个误区

他无法通过七楼到达楼顶

这意味着他将失去与星空融合的机会

这使他临时改变主意

他爬上七楼的窗台,身手矫健

“他因经年锻炼,身体很好”

最后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度

就像完成了一次通往天堂的飞翔

               

200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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