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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张晓雷

(2014-07-18 13:21:46)
分类: 故事—荼蘼开在燕园西

“来来来,咱俩喝一杯。”

 

桌上觥筹交错,张晓雷的父亲正被刘书记和陈主任夹在中间,对面的男子趁机端起酒杯,伸手朝张晓雷递来。

 

“方书记我敬您!”张晓雷左手举起酒杯,右手周到地微微将中年男子的酒杯托起一公分,拿自己的酒杯在对方的杯口以下轻轻地碰了一下,以示尊重。

 

这顿饭是父亲特意为他安排的,目的是为了让张晓雷跟北大医学部的团委书记牵上线。医学部在北大学生会主席团选举的35票里握着10票,因而素有“得医学部者得天下”之说。要拿到医学部的的这十张票,最关键的人物就是医学部团委的一把手了。原因很简单:医学院的学生本来就忙,医学部里热衷于校本部政治的人又极少,因而有选举权的基础医学、公共卫生、药学、护理、公共教学部、北大医院、人民医院、北医三院、积水潭和口腔医院的常代表也就是医学部团委一手指派(大多数人压根都不知道这个职务的存在,自然也没有人对其存觊觎之心)——这些人投谁或者不投谁,其实全在团委书记的一句话而已。

 

陈主任是北大附属积水潭医院的大主任,和张晓雷的父亲相识多年,算是老熟人。张晓雷爷爷的骨折手术和姥姥的髋关节置换都是陈主任给做的。陈主任和北大医学部党委的刘书记有同窗之谊,而刘书记又是医学部团委方书记的顶头上司,这条线很自然地就串起来了。

 

张晓雷知道这顿饭其实也是不必吃的,他爸爸挂两个电话,打个招呼,事后让张晓雷自己去和方书记联系,想必方书记也不会不出力。但他爸爸依然在进京繁忙的公务中特意安排了这么一顿饭——这里头的心意张晓雷不能不体会。

 

爸爸虽然说只要他过得快乐、健康,自己就满足了,但如果他能在快乐健康的同时凭自己的能力有一番成就,他不会更骄傲么?那当然了!

 

干过了几杯白酒,方书记有点面红耳赤,在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张晓雷聊完了十佳歌手的话题之后,话锋一转,突然提起了学生会选举的事。

 

“诶,今年校本部学生会的选举是什么个动向啊,都有谁打算选啊?”

 

他想必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要选的,现在不过是起个头,好把话说开罢了。

 

“今年想选的人多——不是正好碰上全国学联换届的大年么?”张晓雷说。

 

“啊!”方书记做恍然大悟状,“我倒忘了还有这么一茬!”

 

“大三的三个副主席,郝望、岳声、林凤娥都登记了,大二的部长里头,郭小勇、郑景、柳明凯、林多多也登记了。院系的主席里面,心理的谷峰、城环的廖民玖、新传的胡凯也登记了。其他还有七七八八好些人。”张晓雷喝了口水,用公勺切了一块鱼腹下来,放进方书记的盘中,笑着指了指自己,说:“还有,我。”

 

“是么?!”方书记又故作惊讶。他这次演得比刚才的“恍然大悟”要稍微强那么一点,看来演技都是需要锻炼的

 

“大二就选主席,有难度吧?”方书记明知故问。

 

“哦,我也不一定非要冲着主席去,副主席一样是为人民服务么。”张晓雷四两拨千斤,把这个不好回答的问题化解了。

 

“那不行!”方书记的口吻听起来很坚定,“要选就得选主席。全国学联五年换一次,多难得的机会!”

 

张晓雷的父亲装作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继续和陈主任刘书记聊着一个关于某种颇骇人的疾病的话题。

 

“就像您说的,我大二选这个主席,难度不小。而且最终这个决定权也不在我手上,光自己想没有用啊。”张晓雷说。

 

“兄弟,事在人为!”方书记用力拍了拍张晓雷的大腿,称兄道弟起来。

 

“你要是真有这个想法,别的不敢说,医学部的票我能给你打包票。这就有多少了?十票有了吧?有这十票打底,以你这一表人才的,就算其他院系一点工作不做,主席团也是稳进的!进了主席团以后,那就是十拿九稳的啦。”从方书记的口气判断,张晓雷应该明天就能毫无悬念地坐在全国学联主席的宝座上了。

 

张晓雷和方书记来回谦虚/客气/推让、恭维/夸张/劝进了好几个回合,又喝了好几杯酒下去,这事儿大概齐就说定了。

 

北大学生会中期选举的日程排定在5月中,离现在也就是不到一个月的事儿。如果加上医学部的十票,在三十五张选票中已经被张晓雷比较有把握地锁定的在二十一张到二十五张之间。将正负误差纳入考虑(做了工作的跑票和未做工作的支持票),这二十一到二十五张票应当已经足够将他、舒克、谷峰、郭晓勇和平治珺组成的选举同盟送进主席团了。

 

平治珺是外院大二的女孩,一直在校团委工作,长得很漂亮,能言善道,能力也挺强,又是候选人当中为数仅有的三个女孩之一,被普遍认为是大热门人选。平治珺和林多多出自同门,两人平时的关系就好,本来在进了主席团之后是林多多的铁票,但林多多上周出人意料的退选把她送进了张晓雷的怀抱。

 

说起林多多“出人意料”的出局,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出人意料,至少是没有出张晓雷的意料。林多多先前在陈宇翔的宿舍里住了多半年,其原因,综合林多多明里暗里、醒着醉着透露给张晓雷的信息,大抵是要归咎于北大团委书记沈万川对他的过度“关心”与“爱护”。

 

这位沈书记在性致来的时候会十分逾矩、抛却一切关乎性与师生的世俗伦理和不犯错的官场法则向男学生出手并不是张晓雷第一次听闻,但他对林多多的出手之大胆与无底线依然令他震惊。张晓雷久闻书记在25楼学生会办公室对面的老楼里有一间学校拨给他歇脚的宿舍,曾有颇多男学生造访。林多多看样子也是这间宿舍受邀名单上排名前几位的人物。究竟他们在宿舍里做了什么,林多多隐晦地提过多次,均语焉不详,但张晓雷知道他们一定是和两样家具发生过密切的互动关系:床,和淋浴房。

 

张晓雷知道林多多——从来不是一个容易受道德负担约束的人。这个故事的最初,张晓雷猜测,多半是由沈万川发起,而林多多半推半地也就从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能从沈万川那里得到好处,而他也不介意为此牺牲一点自己的青春肉体。故事进展到中段的时候,林多多发现自己不愿意再继续扮演沈万川的玩物或者屈从于沈万川独特的性口味(据说沈常给林多多买内裤,但这行为究竟是如何能够以一种怪异的方式满足任何人的性欲,不在张晓雷的猜测能力之内),于是两人之间便产生了矛盾,这矛盾有张晓雷道听途说的——比如沈万川以林多多在校园政治中的前途相威胁,也有他亲眼所见的,比如沈派了两个体特生来勺园,要把林多多架走。故事的最后,林多多和沈万川终于决裂,林以退选的方式宣誓自己与沈今后再无利益瓜葛,沈当然也撤回了自己对林多多的(已经不再被需要的)政治背书。

 

于是,因为这一诡异的发展,张晓雷莫名其妙地成了受益人。林多多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的经营全盘托付给了张晓雷:院系的关系,热门的主席团候选人,以及其他候选人的小丑闻,等等。前两者张晓雷都笑纳了,但他婉转地否定了自己会使用第三种优势的可能性——他要打的是一场高格调的选战,不管是明里暗里,他不允许自己在政治舞台上的初登场留下任何污点。

 

这么一来,张晓雷在即将到来的学生会主席团中期改选上的优势就已经稳稳地确立下来了。根据从多方收集而来的情报,他和陈宇翔反复地推演——再没有任何候选人可以对他构成真实的威胁。

 

张晓雷终于可以让自己放松一点了。这个学期开学以来他肩上的压力太大了:光学生会主席的选举就要占去他很大一块精力,在学习上他也从来不是一个自甘落于人后的人,除此之外还有十佳歌手的决赛。十佳歌手决赛的日期就在学生会中期改选前一周的周末——这是陈宇翔帮他精心设计的,为的就是要让代表们还在对今年十佳决赛的盛况记忆犹新的时候走向投票箱。

 

今年——托一笔大额赞助的福,十佳歌手的决赛第一次得以在奥运乒乓球馆举行,舞台的布置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鉴,张晓雷又雄心勃勃地想要把更多创新元素(比如短信墙、场外直播等等)加进来。于是,十佳决赛的筹备活动变成了他这个总导演在体力与脑力上的双重考验。舒克和郭晓勇已经把外联和体育部的骨干力量都抽调过来供他调遣,自己也都站上了舞台布置和彩排的一线,但张晓雷依然有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他每晚的平均睡眠时间不到4个小时,而在这仅剩的4个宝贵的小时里,关于舒克和田野的想法也没有让睡眠来得迅速和踏实。

 

舒克的生活在表面上已经回到了正规,但他的每个眼神都告诉张晓雷他依然活在痛苦和思念中。他不能自拔,张晓雷对于自己该如何把他拔出来也是束手无策。他已经锁定了那个人了,而且把心里的门向所有不是那个人的人都关了起来,我又没有钥匙,能怎么办?

 

更让他不安的是,田野虽然和谷峰分了手,但这个事件并没有如他所愿地成为他和田野之间关系发展的转折点,反而似乎让田野和他之间的距离更远了一些。他现在开始怀疑,会不会谷峰之于田野就像任冬之于舒克?这两段关系之间有很强的可比性:都是初恋,都是各方面的分数都非常高的人,维持的时间都非常短(田野的比舒克的还稍微长一点,但张晓雷不确定这对自己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谷峰之于田野和任冬之于舒克一样重要,张晓雷现在就真得可以,也应该,拍拍脑袋,忘记他,全心全意地投身虚无的政治生活里,彻底地抛却自我了。

 

 

 

 

 

吃完饭了以后爸爸要立刻回省里,张晓雷送他去了机场。路上他父亲没有直接问关于方书记,或者学生会选举的事,只是在分手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说:“想干的事就加油干好。我和你妈都支持你。”

 

十点过后的三号航站楼已经冷清了下来。张晓雷漫无目的地在里面溜溜达达。他上次来这里,是送陈宇翔回台湾。那时他非常沮丧,是因为舒克的什么事情,但具体的缘由他已经忘了。无关紧要——反正他现在已经和舒克重修旧好了。当然,用重修旧好不太合适,只是他单方面地原谅了舒克(或许舒克当前的惨状也让他更容易能够原谅他)。哦……张晓雷发现缺觉对记忆力的影响真是太大了,因为他现在几乎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需要原谅舒克。

 

其实,岂止是张晓雷而已。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日子久了,“记忆”就被“印象”所代替。到底我们为什么喜欢或者讨厌一个人,从长期来看,是不重要的,因为那些导致我们喜欢或者讨厌他/她的细节终究会被遗忘或者被有意识无意识地扭曲。最后剩下的,只有印象——这个人是好人,那个人是坏人,而且这印象极不精确:最初我们喜欢一个人是因为她干练,久了却以为她性格、品行样样都好;最初我们讨厌一个人是因为他粗鲁,久了却认为他又笨又懒处处都不行——这就是所谓的光圈效应。

 

漫步在首都机场的张晓雷,并不知道此时他从记忆的某个角落调取的关于舒克的信息,已经深深地扎根在他的心里,开始变成某种固定、难以改变,并且有自我扩大趋势的“印象”。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坏印象的缘故,又或者是他的心里关于田野的纠结怨念泄露了一点出来,张晓雷隐隐地感觉有点肚子疼。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嗯,还真得是有点疼。张晓雷抬头找了一会儿,朝一个蓝色的厕所标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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