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为何肯教愚钝的人？

丁启阵

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论语·子罕》

“空空如也”指的是谁，历来有两种相左的意见：有人认为指孔子，有人认为指“鄙夫”。

我赞成指鄙夫。如果指孔子，“叩其两端而竭焉”，就无从说起了。指鄙夫，说明鄙夫怀着真诚的求知态度，虚心地向孔子求教。孔子这才不厌其烦、竭尽所知，给他从头到尾讲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孔子的话，有两层意思。前两句为一层，“有鄙夫问于我”以下为一层。两层之间，表面看是相互矛盾的。前一层说自己无知，后一层说自己能给人从头到尾说端详。

包括朱熹在内，前人基本上止步于指出这两个意思。例如，朱熹是这样讲的：“孔子谦言己无知识，但其告人，虽于至愚，不敢不尽耳。”朱熹这样讲，等于在说孔子好为人师，强不知以为知。

其实，孔子这是在教训态度傲慢、自以为是的人——对这样的人，孔子会以无知作借口，加以拒绝。而对于态度真诚、谦虚的人，哪怕是个愚钝的人，孔子也会把自己所掌握的全部知识，原原本本地讲解给他听。

孔子这一番话，可以串讲如下：

我有知识吗？我没有知识。在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面前，我真的是很无所知。但是，如果一个人怀着自己一无所知的谦虚态度，真诚地向我请教，哪怕他是个愚钝的人，我也会尽自己所知，从头到尾，讲给他听。

本章也不妨理解为，孔夫子在教育弟子：想要学到知识，必须先有“空空如也”的态度；有了这种谦虚的态度，哪怕是个愚钝的人，也会有人愿意不厌其烦地教给自己知识的；自以为是、不懂装懂的人，别人是不会教给他任何知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