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星的记性

丁启阵

坦白承认，如果不是看着字幕唱卡拉OK，我是没有几首歌能够完整地唱下来的。因此，在我看来，那些能够开演唱会的歌星都是很了不起的，能够记住那么多的歌词！也因此，对所有能够记住很多歌词的“麦霸”们，我都怀有相当的敬意。我相信，跟我情况类似的人一定还有不少，不然，浙江卫视《我爱记歌词》之类的节目也不会有那么高的收视率。

根据我不多的看（听）演唱会的经验——包括通过电视看（听）——在记歌词的能力方面，港台明星明显是良莠不齐，周杰伦、潘玮柏、陈小春等人实在有些了得，那么缠绕冗长跳跃不合语法不讲逻辑的歌词他们竟然能够一口气唱下来，不打磕巴，不出差错；众所周知，周华健记歌词的能力则相对逊色些，经常会出现短路现象。而大陆歌星，记歌词能力似乎普遍不坏，很少看到他们在演唱会上出现卡带忘词出现*&#￥@字幕的窘境。

我一直以为，歌星尤其是大陆歌星，普遍具有超人的记性。

但是，近日从一位老家朋友的文章里看到的两条发生在家乡的旧闻，彻底颠覆了我多年前一经形成便坚如磐石的这个印象。

旧闻之一：2007年某月某夜，临海“长城节”开幕式文艺晚会上，久未露面的主旋律歌星董文华压轴。唱完一曲之后，董歌星想跟观众亲切地沟通沟通，一改从前只唱不说的习惯：“今天非常高兴来到海宁！”观众席中不但没有爆发出预料中的掌声、欢呼声、尖叫声、嚎叫声、击打声，反而是出奇地寂静，鸦雀无声。有人提醒：“是临海，不是海宁。”董歌星反应挺快：“哦，是宁海是吧，我把两个字给念反了呢，来到宁海非常高兴！”

旧闻之二：董歌星到临海之后不久，临海还搞过一场“伟星之夜”的文艺晚会。大歌星韩红高歌一曲后，开始说话：“今天非常高兴来到那个……什么地方？叫什么来着……”，她赶紧回头看了一眼舞台背景上的字，“哦，临海。”

临海，多么简单的两个字，小学二年级的小朋友都能认识的字，而且，说起来不拗口，听起来也不怪异，两位大歌星竟然都记不住，想不起来，实在是匪夷所思——用新近颇为流行的网络语言，那大概就叫“雷人”吧。

我相信，两位歌星在到达临海之前，是会有材料或者助理告诉她们这一个晚上的演唱地点是一个名叫“临海”的县级城市的；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进入市区的时候，“临海”二字一定不难看到；登台之后，开场之前，眼光稍微乜斜一下，也很容易看到“临海”两个字；她们一定也清楚，轻轻松松，一两首歌唱完，许多农民兄弟几辈子都挣不到的十几万、几十万元人民币就到手了……这样的两个字，她们竟然不约而同地想不起来了！记性之差，令人瞠目，令人结舌，令人无言，令人目瞪口呆。

天地之间、文艺作品，最珍贵、最能动人者，我以为是感情，当然得是发自内心的真实的感情。可以想象，两位女歌星在舞台上引吭高歌之时，一定都是一副声情并茂、催人泪下的样子。但是，从她们对台下成千上万生于斯长于斯并为之自豪为之骄傲的这一方热土的名字如此地漠不关心的态度看，不由人不怀疑，她们在舞台上的声情并茂、催人泪下，都不过是一种“表演”，是卖唱，为了那十几万、几十万元人民币！

人类自古就是一种喜欢玩“自欺欺人”游戏的动物，只要明星们“表演”得没有明显的破绽，就可以了，人们决不会去计较她们内心是否有真实的感情，或者厚道一点说，她们内心的真实感情有几分——只有恋人之间，才会傻乎乎地追问对方“你到底爱不爱我”或者“你爱我有几分”。

所以，我还是想奉劝明星们两句：为了那些对你们无比慷慨的观众，请你们把“表演”弄得稍微认真一点，不要动不动就玩儿“现”了，那样会让他们觉得被蔑视、被愚弄，因而感到闷闷不乐的；一旦他们觉醒了，你们的金饭碗是可能会掉到地上，变成泥饭碗，乃至摔成碎片的。

                                                            2009-5-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