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打折的几种猜想

胡不归有疾，疾得不轻——用他自己的话说，他的身体忽然“跟以前不一样了”——于是跟F．C、满庭芳相约去通州八里桥看望他。

出家门，坐上6字头的公交车去F．C处会合。下车的时候，一看刷卡显示器，0．4角。原来公交一卡通打四折已经开始了。前一阵子突然听新闻上说北京公交使用IC卡要打四折，还有些将信将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一下就算是得到了切实的验证。

到了F．C处，一起乘坐面包车出发。车上，跟F．C说起公交打折一事。没有想到，F．C对此有一套自己的看法，他的看法一言以蔽之就是：这是个圈套。具体地说，就是公交公司先通过一段时间的刷卡打折，缩小月票使用者的优越感，然后，轻而易举地取消月票，全部采用IC卡。等到IC一统江山之后，再找出各种理由，比如物价上涨、油价上涨、国家经济发展，逐步恢复原来票价，乃至在那基础上另行涨价。也就是说，所谓打折，就是为了取消沿用多年的月票制度，为了把所有人都纳入将来的全票购买行列之中，不再有特权人群，最终实现公交公司经济利益的最大化。

F．C的这一说法，是我所不曾想到过的。我在自己家附近到白石桥这一路上想的是：这公交车的四折优惠对我没有多少吸引力，因为我乘坐公交车的机会不是很多，即使不打折，一月百十元的开销也不成问题；公交打折可能是为了“低保户”和外地在京的低收入务工者的利益，换言之，是为了让那些低收入人群不至于出门坐不起公交车，而产生仇视社会、仇视政府的心理，最终铤而走险，反抗社会，反抗政府——这是为了社会和谐、社会稳定的一种举措。

当然，有关公交车打折的官方的解释是，为了“优先发展公共交通、缓解北京交通拥堵”（北京市交通委）。就像好好的道路总是无端地、一再地被挖开一样，这个解释也难免让老百姓疑窦丛生。公交族，即使不打折他也会天天乘坐公共交通；打的族，公共交通即使免费乘坐，他也依然改不了伸手叫车——出租车——的习惯。中间的游移分子，就是有时乘坐公共交通、有时乘坐出租车的人，他也依然会有急事的时候打的，没有急事的时候乘坐公共交通，看见公共汽车不太拥挤的时候就坐公共汽车，看见公共汽车作沙丁鱼罐头状就打的。同时，要买车的人，也不大可能因为公共汽车便宜了几元钱就打消跻身有车族的计划。大多数人咬牙下决心斥巨资购车，主要是因为公共交通太拥挤，挤掉了幸福感、尊严感，只留下疲惫感与腌臜感，女性还不免有被骚扰的烦恼。总之，公共汽车打折与否，对于缓解交通拥堵，恐怕不会有什么实际的作用。这几天我问过好几位出租司机同样的问题：“你担心不担心公共汽车打折后生意受到影响？”结果是，没有一个司机表示担心的。可见，出租司机们的脑子比北京市交通委的官员要清楚得多。难道是出租司机在出车时都没有喝酒，而官员们在开会研究作决策之前都有三四杯好酒下肚了的缘故？

途中，F．C又提出一种猜测：也有可能这是为了奥运会期间道路有一个可以让外国人看着比较顺眼的交通秩序。他说，那样，外国人一到北京，买张IC卡就可以到处坐车（包括出租车）了，可以免去掏钱找钱的种种麻烦、纠纷。

关于北京公共交通的打折一事，假如不是满庭芳上车了，假如不是很快就到了胡不归所在的八里桥，假如有更多的朋友参加这个讨论，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猜想呢。

反正，北京的公共交通票价迄今为止都是说“打折”，说“优惠”，不是说“降价”、说“下调价格”。打折总是暂时的，全价制度却是永久的。因此，悬念总是难免。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政府不给我们知情权，我们就只好充分行使猜测权。

不过，大部分群众可能会是这样一个态度：管他那么多呢，只要打折能省钱就行了。这足以让我们产生迷惘：到底是先有愚民呢，还是先有愚民的官府？   2006-1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