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往昔岁月 |
从前的爆米花
许多大商场都有意把制作、销售爆米花的摊儿摆在一层入口处附近,用意是很清楚的:顾客一闻到爆米花的香味,就心情大好;心情一好,出手就豪放,店家就忙着乐着点钱。由此可见,爆米花无疑是当今最诱人的食品之一。
鲁迅笔下有个九斤老太,她是一个厚古薄今的代表人物,她最著名的理论就是:“一代不如一代!”她的论据很多,其中有一条:她年轻的时候“豆子也没有现在这般硬”。我不是九斤老太,显然也不属于厚古薄今一派,因为我能发现:从前的爆米花没有现在这般香甜可口。
这些年来,因为爆米花的香味实在太诱人了,就常常冒着吃多了会上火口舌生疮的危险,买一袋携带回家,顷刻之间将其消灭。偶尔泡酒吧,也总爱要一袋爆米花,边喝酒边吃爆米花。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爆米花为什么这样香甜?
昨天,因为有事,凑巧站在小区门口一个手摇爆米花摊旁边。事中偷闲,观看了一下中年妇女摊主制作爆米花的过程。只见她先舀起一勺食用油,倒入高压锅改造的炒锅。接着,又舀起一大勺奶油,倒入锅中。倒入小半斤玉米粒之后,又舀起一勺白糖倒进去。盖好锅盖,手摇锅盖中央减压出气口处伸出来的铁丝,以搅动锅内的玉米粒和各种调料。十分钟之后,一锅香气四溢的爆米花就炒制成功了。我简直有些吃惊:现在制作爆米花,原来是需要加这么多调料的!
我记忆中的爆米花可不需要加这么多的调料,通常就是加一丁点儿糖精。怪不得现在的爆米花比过去的爆米花要香甜可口。
过去的爆米花虽然味道不如现在香甜,但是那情调却也是十分令人怀念的。
每当听见村子里有爆米花机“砰”的一声响动,儿时的我一定会立刻寻声飞奔过去。站在爆米花机旁边,带着无限好奇的神情,看看被烟火熏黑形似炮筒的爆米花机在火焰中被摇过来摇过去,等待着套上长长袋子“爆炸”的时刻早些到来,双手捂着耳朵,迎接那激动人心的时刻;看看手摇爆米花的人被火光烤得通红的脸,觉得他像是一位勇士,非常羡慕他有趣的工作。因为不知道神秘的爆米花机器哪里可以搞到,我一直也不敢幻想自己长大后能干这个营生。当然,也看看制作了爆米花的人家,目送他们满载而归,觉得他们的背影都充满了快乐和幸福。
不用说,我肯定会跑回家对母亲进行软磨硬泡,要求她同意我家也拿些东西去爆一下。我家乡制作爆米花的材料,常用的有大米、豆面(粉条)和糕干(年糕片、年糕条),玉米倒不常见。大米是最经吃、最节俭的一种,所以大人们大多情况下只同意拿大米去爆,豆面、糕干通常要在过年时才会爆一些。论口感和味道,糕干第一,大米第二,豆面最差。但是,豆面爆米花,细长的样子,虚无的口感近似棉花糖,吃起来却也挺好玩的。
大概是我家乡距离上海宁波等近代对外开放城市比较近的缘故,语言中有一些洋泾浜英语词汇,我们管爆米花叫“泡葡”(pop,popcorn)。那个食物严重匮乏的年代,对我们小孩子而言,家里有了“泡葡”,就是一种十分幸福的生活。父母通常会严格限制我们每天的食用次数和每次食用的数量。因为挡不住诱惑,我们常常会谋取计划外食用——偷。趁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偷偷从坛子里一把一把抓了“泡葡”,装在口袋里,悄悄享用。偷着吃东西,比当着父母公开吃,味道似乎要好得多。
长大些的时候,听到两个关于爆米花的故事。一个是,一位经营爆米花的小伙子,找对象总是不顺利,姑娘们嫌弃他的职业不够体面来钱。后来,相亲的时候,他就不再说自己是弄爆米花的,改说是在部队工作。女方追问什么部队、级别,他就说自己是“1017独立炮团团长”。1017者,摇来摇去也。他倒也没有完全说谎。相亲成功与否,自然是不得而知。还有一个是,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看到街上的爆米花摊。十分好奇,问那是什么东西,咱们机智的周恩来总理就告诉他,那是“粮食放大器”。据说尼克松总统非常感兴趣,当时就要求引进这种有趣又实用的技术。有人说,后来伴随肯德基、麦当劳等洋快餐一起大举杀进中国市场的美国爆米花,其技术就是那时候从我国学去的。
有爆米花机在火光中摇动的乡村,是充满快乐的乡村。爆米花带给我童年时代的快乐,很难用文字来表达。 2006-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