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斌自幼喜欢习武，不只在康店，在整个河洛地区，都说他是传说中的高手。为什么说是“传说”，是因为从没有见过他在公开场合施展拳脚，换言之，并没见识过他的几斤几两。有人当面问他，他淡淡一笑，说：“少林寺是我的晨练场，陈家沟是我的晚练地。你说我的本事如何？”这倒不假，因为热衷舞枪弄棒，父亲康百万曾送他到这两个地方学习。

这一天康店大集，街上来了两个外地混混，一个胖子，一个瘦子，顺水摸鱼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幸好，有街坊看到康斌在集市上溜达的，就悄悄送信给他。路见不平一声吼，康斌上前阻止：“光天化日之下，干如此勾当，不嫌丢你们祖宗的脸？”胖子和瘦子对视一眼，意思好像是说，还真有人爱管闲事，教训他！胖子捋了捋袖子，瘦子攥紧了拳头，一前一后，两人形成合围之势。旁边有人说：“他是高手，你们敢动手？”康斌说：“不服就试试。”胖子和瘦子交换一下眼神，有些胆怯，但又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拱手认输，于是，两人几乎同时出手，一个打前胸，一个袭后背。正当众人要大开眼界，欣赏康斌的精彩表演之时，只听“嘭嘭”几下过后，倒地的不是胖子，也不是瘦子，而是康斌。他鼻青脸肿，还不服输，死死抱住瘦子不松手。胖子要出手相救，无奈，围观的人看不下去了，该出手时就出手，七手八脚把两人捆绑起来，送到了官府。

不用别人问，康百万都有点看不过去，一边给康斌的伤处涂抹药水，一边说：“你平时学的啥？难道都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康斌疼得呲着牙，边吸溜气边说：“爹，我不敢出手，我若出手，他们非伤及残。”康百万撇撇嘴，没有吭声，似说你就吹吧。

日本人藤本一郎，喜欢相扑（即摔跤），是日本相扑界的高手。1944年，他带兵入侵巩县后，打听到了康斌，上门要跟他比试。

康斌拒绝了，冷冷地对藤本一郎说：“若论摔跤，中国是日本的祖师爷，我们早在秦汉时期就有了，西施效颦，能比得过吗？”

藤本一郎仰天大笑，狂妄地说：“用你们中国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呗。”

康斌说：“我们中国人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不是为了比输赢。”

“由不得你，明天就在这里比试。”藤本一郎指了指康家门前的戏台，说罢扬长而去。

藤本一郎回到驻地，给副官商议次日的比赛。他傲气十足地说：“康斌输了，能起到一石两鸟的作用，一是扬我国威，二是震慑河洛，为实现帝国出兵的目的起到推进作用。”

副官不无担心地说：“中国有句话，叫做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虽没人见识过康斌的真实功夫，但也不能小觑。”

藤本一郎晃了晃斗大的脑袋，说：“我了解中国人，即便我技不如他，他不会要我性命。但是，这样的人存在世上，势必会成为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绊脚石。到时，你可以安排人以枪走火为由，结果了他的性命。”

“如果老百姓闹事怎么办？”副官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藤本一郎奸笑一声，说：“那就兵戎相见，怨不得我们。”

副官点头称是。

谁也想不到，第二天，康斌失踪了。藤本一郎像是伸出去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有点气急败坏，不过，更多的是傲气，他以为康斌害怕了。

当地老百姓不愿意，私下议论纷纷，他们指责的不是日本人，而是康斌：

“没想到康斌是孬种。”

“什么高手，都是骗人的。”

“康家怎么出了这么个窝囊废。”

……

康百万听到这话，即不辩驳，也不解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得出，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第二年，日本人投降后，有当兵的给康家送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康斌牺牲在抗日战场上。来人说，在肉搏战中，康斌赤手空拳，一个人打死了56名鬼子，他最后是被日本人的狙击手枪杀的。

当地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给康家送了一副“河洛高手”的匾额，往康家大门外的墙壁上挂时。康百万阻止了，说：“别挂了，送它到该去的地方吧。”然后双手端匾，来到康斌的衣冠冢前，神情肃然地烧掉了。

今天您若到康百万庄园去，在主宅区外的山墙上，您会发现“良田千顷”、“功垂桑梓”、“万金济黉”等众多匾额的中间，缺着一块匾额的空白，那就是“河洛高手”当时要悬挂的地方。

选自《传奇传记文学选刊》2025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