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啊，有人落水了。”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一，二，三，四，五……我的娘唉，五个人呢。”

……

他从部队回来探亲，正陪着年过花甲的母亲在古城边散步，听到慌乱的喊声以及撕心裂肺的呼声，他心头一紧，忙向湖中望去。只见深水区中，水花飞溅，有四五个人在水中一起一伏，垂死挣扎，随时都有被淹没的危险。原来，最初是一对男女落水，三名热心的路人相继跃入湖中施救。不幸的是，由于施救者水性一般，又缺乏救援经验，几人相互拉扯，也被困在湖中。此时，岸边无人再敢下水，便高声呼救。

“妈，我去去就来。”他安慰母亲一句，把手机交给她，然后以冲刺般的速度跑到湖边，纵身跃进水里。

他从小就会游泳，又在部队锻炼这么多年，有着过硬的身体素质，母亲并不担心。说是不担心，心还是揪成了一团。常言说，水火无情，接下来的事情谁能预料得到呢。

几乎是眨眼之间，他游到距离自己最近的落水女子，一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慌乱中，落水女子抱住他的脖颈，他未曾堤防，被对方拖进水里，呛了好几口水。他从水中抬起头，凭借部队多年的训练经验，迅速调整方式，采用反向蛙泳技巧，托住女子腋下，奋力将其拽至岸边。在众人的接力帮助下，落水者被成功救上岸。

他来不及歇息，转身又向湖中心游去。此时此刻，时间就是生命。

母亲下意识地叫道：“孩子，小心。”

他张开双臂奋力地像落水者划去，矫健的身姿像水泊梁山的“浪里白条”，动作娴熟，流畅，像是在表演。岸边的嘈杂声，湖水的波涛声，早已淹没了母亲的叮咛。事实上，母亲的叫声很小，小到只有自己听得见。她知道，在这种场合，若是阻止儿子，会显得多么不合时宜。她在心里默默地祷告，祈求儿子和落水者都平安无事。

第二个落水者被他安全送到岸边后，又义无反顾地钻进了水里。从动作上看得出，他没有丝毫的疲惫。他刚过而立之年，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

第三个落水者也被他成功送到岸边。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扎进水里，朝落水者游去。

他把第四个落水者送到岸边时，他脸色发白，嘴唇发青，困难地喘着气，显然，他的体力透支，疲惫至极。母亲紧紧抱着他，眼里的泪又流了下来，她想止住哭泣，眼泪反而流得更汹涌了。

围观者议论纷纷：

“这个小伙不能再下水了……消防队怎么还没来？”

“看，水里那个人随时有危险。”

“120也应该来了。”

“唉，我真窝囊，不会水。”

听到这话，母亲把他搂得更紧了。

“妈，求求你，让我再救一个。”他对母亲说。

“……”母亲张了张嘴，眼里的泪流得更欢了。她想说，孩子，你不能再下水了，再去有可能就没命。但是，她说不出口，她知道说了也是白说。

他挣脱母亲的怀抱，然后“扑通”一声给母亲跪下了：“妈，您多保重！”说罢，迅速站起来，转身跳进了水里，他知道自己这一去可能再也尽不了孝了，但他是军人，只要有一丝力气，必须站出来；只要还有一口气，必须跳下水。

“俺的儿啊，你可要活着回来……”

望着河里的儿子，母亲不错眼珠地盯着，同时呜咽起来。在场的人都落泪了，这样的场景怎能不落泪呢。有人安慰着年老的母亲，更多的人则是关注着河里的人。

他在水里摇摇晃晃，但还是一点点逼近那个落水者。

好在消防队员及时赶到……他和落水者最终上了岸。因为连续救人耗费了太多的体力和精力，身体也受到了重创，他上岸后便瘫倒在地，昏迷不醒。

他被120拉走了，被送进ICU抢救。

在医生跟前，母亲声泪俱下：“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

谢天谢地，在医生的全力救治下，他脱离危险，转危为安。

他的事迹被报道后，当地政府奖励他10万元，他没接收，而是转赠给了那五名落水者。

在当地一所学校，老师给孩子布置的命题作文是《我的理想》，无一例外，所有的孩子写的都是“我长大后要当一名军人”。

原载《教师报》2025年6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