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麦梢黄时的思念》发6月14日《吐鲁番日报》
(2024-06-16 14: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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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五月,空气中弥漫着麦子的独有气息,似乎天地间成了麦子的主场。尤其到了乡下,那种味道,熟悉又亲切,浓郁又香甜。作为农民的儿子,我知道,又到了麦子成熟的时节。闻着麦子散发出的味道,童年时劳作的光景在眼前闪现,父母佝偻、忙碌的身影在脑海中徘徊,因为他们早已不在人世,我也不事稼穑,这种思念尤为强烈。
记得一过小满,父母的日常节奏就加快了许多,从家里的旮旯角落翻找出镰刀、木锨、杈把、扫帚、绳子、扁担等一应农具,都是收麦时的必需品,开始逐一检查,看看是否还能用。镰刀是主要工具,也是首选,原本锈着的刀锋,在磨石上“噌噌”来回几下,就变得明晃晃的,闪着利刃的光芒,若是钝得开不了刃,就需要到集市上购置新的,其他农具也一样。父母没有文化,但知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
“麦熟一响,蚕老一霎”,麦子说熟就熟了。我的老家是山区,家里责任田大小十七块,总面积不到三亩,可以看出地块都不是很大,那时候即便有收割机,也没法收割,全靠人力。每天天不亮,父母就起床了,似乎连洗漱都顾及不上,父亲先下地,母亲把锅坐在灶台上,米丢进锅里,然后跟着下地。后来我才知道,天不亮收割,一来是趁凉快,二来也是为了抢时间,一旦下雨,麦子就要遭殃。那时候,农村的学校有十天的麦假,学生放假回家帮助大人收麦,老师多是民办的,家里有地,也需要回家忙活。等我醒来,天就大亮了,忙擓上篮子,到地里拾麦穗。到了麦田,看到父亲母亲弯着腰,挥舞着镰刀,一把接一把地割麦,后背早已湿漉漉的,脸上汗珠不停地滚落,他们从未停下……父亲说:“紧种庄稼,消停买卖。忙,也就是这几天。”即便是一块田,有的已经黄了,有的还是青的,这与阳光、风等有着很大的关系。有时刚走到在这块田,甚至割不上几垄,就要转移到另外一块,跟串门似的。我尽管是跟着大人后边捡拾麦穗,也感觉挺麻烦的,认为没必要来回折腾。母亲似乎看出我的不满,趁空悄悄给我解释:“等了一年就靠这几天,这时候麦子正上面,能多得一点是一点。” 其实,有的上午看着还是青的,到了下午就黄了。那一点是多少?恐怕科学家也难以给出准确的答案。农民就是农民,他们没有高深的理论,但有自己的思维方式和生存智慧,这些是我等从书本上学不到的。
把麦子割倒后,用青麦把做成的腰子捆起来,一捆一捆的,然后到了回家吃饭的时候,用扁担挑到麦场。等到麦收割完,便晾晒、摊场,然后让牛拉着石磙碾场,即把麦粒从麦秆上碾压下来,然后是翻场,继续碾压,循环多次后,再把表层的麦秆挑到一边(麦入囤的时候,再把麦秸堆成高高的麦秸垛),然后把下边的麦粒归拢,趁着有风的时候,拿木锨扬麦,让灰尘和其他轻浮的杂物随风飘走,飘不走的杂物会落在麦堆的表面,需要有人拿起扫帚掠……一般情况下,我家都是父亲扬麦,母亲掠麦。
整个收麦的阶段,父母都是忙碌的,从未有过歇息的时候,但是,他们的脸上除了疲惫,更多的是收获的喜悦。若说是丰收,其实也牵强,每年我家收的麦子,大都在一千二三百斤左右,很少超过一千五百斤的。如果刨去种子、化肥、农药等,再加上人力,其实是很不划算的。父母不这么认为,他们有自己的算法,有自己的一本“账”。父亲说:“庄稼人,不种庄稼干啥?咱有的是力气,力气又不是花钱买的。”母亲说:“有了这一季收成,起码不用向人开口借粮食了。”“民以食为天”,在父母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诠释。
如今,父母不在我的人生和人世,却一直都在影响着我的人生和人世。譬如,我对文学的痴迷,包括许多文友,收获和付出是很难成正比的,但是,我们热爱这一行,内心是充实的、快乐的,外人觉得我们是傻子,不可理喻,就像我的父辈一样,他们从骨子里热爱土地,钟情庄稼,只管耕耘,不问收获。
选自《吐鲁番日报》2024年6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