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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屈赋 百年苏梅

(1999-08-30 03:46:25)
分类: 广播
  海峡之声广播电台,听众朋友,现在请收听文学专题节目《千秋屈赋,百年苏梅》。
  (乐起,压混)
  1999年8月23日对于安徽省黄山市永丰乡岭下苏村的村民们来说,是一个很不平常的日子。持续十几天的连绵细雨被清晨的一缕阳光扫荡得无影无踪,雨后的黄山显得分外妖娆多姿,层峦叠嶂,云蒸霞蔚,几乎所有的奇峰胜景都一览无余。十里八乡的村民扶老携幼从四面赶来,一些人还徒步走了好几里山路。更为奇特的是,人群中夹杂着不少年逾七旬的老者,他们大多一副学者教授模样,衣冠整洁,面容庄重,其中有不少人来自台湾,甚至从日本、新加坡远道而来。人们在这里为一个名叫苏梅的女子举行骨灰安葬仪式。小小的岭下苏村人头攒动,摩肩接踵,鞭炮声声,鼓乐齐鸣。据村中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回忆,自打晚清末年苏梅的祖父自浙江官任上衣锦还乡,村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热闹非凡的景象。
  (音乐渐隐)
  对于岭下苏村的村民们来说,这一天他们迎接的是一位少小离家而今魂归故里的黄山女儿苏梅,而对于那些不顾年迈体衰从远方赶来的学者和教授们而言,他们所安葬的,是五四新文学的一代宗师、中国楚辞学研究的集大成者苏雪林先生。
  (乐起,压混)
  由于历史上的种种原因,对于生活在今天的年轻人来说,苏雪林并不是一个响亮的名字。与苏雪林同时代的文学巨匠们大多已经离开了人世,如今这位曾经名动一时的文坛奇女子也已香魂杳渺,我们只有从作家生前留下的大量文字中,去寻找一些尘封已久的往事。
  (《浮生九四》节选)
  我与大姐、三妹三个都是女孩子,女孩没有读书的权利是当时的天经地义。倒是二叔读了一点新书,思想比较开通。他有一天对我祖母说:女孩们也应该读点书,认识几个字,将来好看看家信,记个家账用,免做睁眼瞎子。祖母因信佛,想念心经、大悲咒,没人教,想孙女若认得字便可以教她,便答应了。
  我们开始读的是《三字经》,接着是《千字文》,接着是《女四书》。先生上书几行,教我们乱喊乱叫一阵,读熟了就背,背不出罚再念,以背出为度。
  我比大姐稍知文理,是拜一本洋学堂新式教科书之赐。那时洋学堂用一本基督教所编教科书,大都是讲伊索寓言和一些外国古代骑士故事,流入我们的男塾也流入我们的女塾,二叔叫先生每天为大姐讲一二节,先生在那边讲,我在距离丈许的小桌上练习写字,便竖起耳朵听。先生叫大姐复讲所听书,她复讲不出,我便代讲了,先生甚以为奇,说你仅读一年的书,讲书竟比你姐强,按照你的程度可以对对子了,便出了“黄花”二字,要对“绿叶”二字才可。要颜色对颜色,物类对物类,并须讲究平仄。我一点即通,很少弄错,很快的便由二字对发展为三字对。先生说能对五字,便可做诗了,但尚未达此阶段,先生以老病辞职返里,我们便辍了学。
  我们辍学两三年,祖母的“心经”和“大悲咒”尚未学得齐全,见一位来投奔祖父的表叔,在帐房做个挂名助理,闲着没事,便叫三妹和我跟他读书。此时姐姐已成为大女孩,不能出上房一步,只有我和三妹年龄尚幼,可以自由到外面去。我们每日抱着书到帐房里跟那位表叔读一个上午的书。这位表叔的学问比先生更不如,教的别字更多。记得我们读一首五绝是“绿螘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他不知螘是蚁字的别体,竟读半边为“豈”字。最后一句“能饮一杯无”,他说想喝一杯,谁知酒却没有了。我驳他道:本说“绿螘新醅酒”,怎说酒没有了?我看这个“无”字不能作没有解,是询问的口气,是问朋友能同我喝一杯吗?又如《长恨歌》“玉容寂寞泪阑干”,他说杨贵妃的眼泪滴在阑干上,我又驳他道:那么,“瀚海阑干百丈冰”,难道是百丈冰凝结在阑干上面吗?他知道教我不下,到祖母跟前告我一状,说我是个刁钻古怪的鬼精灵,从来不知尊师重道,他不教我了。祖母叫我对他赔礼,好像还对他磕了头。
  (音乐渐隐)
  苏雪林原名苏梅,生于1896年,“雪林”是她后来给自己取的字号。少年时代的苏雪林便已学会吟诗作赋,但真正在文坛上崭露头角,是从她就读于北京高等女子师范学校开始,此后一发不可收拾,直至一九四九年。用她自己的话说:“打杂文坛三十年,担柴挑水,忙个不了。”
  钟情自然、热爱生活、歌颂童真与母爱是苏雪林早期作品的主题,这方面的代表作是她的自传体小说《棘心》和散文集《绿天》。《鸽儿的通信》是《绿天》中很有特色的篇章,它摹仿一位新婚女子给远方的丈夫写书信,下面是其中的一则:
  (乐起,压混——《鸽儿的通信》节选)
  我们携着手走进林子,溪水漾着笑涡,似乎欢迎我们的双影。这道溪流,本来温柔得像少女般可爱,但不知何时流入深林,她的身体便被囚禁在重叠的浓翠中间了。
  一张小小的红叶儿,听了狡猾的西风劝告,私离母枝跟他出去玩耍,走到半路上,风偷偷地溜走了,他便一交跌在溪水里。
  水是怎样的开心啊,她将那可怜的失路的小红叶儿,推推挤挤地,直推到一个漩涡里,使他滴滴溜溜地打着旋转。那叶儿向前不得,向后不能,急得几乎哭出来。水笑嬉嬉地将手一松,他才一溜烟的逃走了。
  水是这样欢喜捉弄人的,但流到坝塘边,她自己的魔难也来了。你记得么,坝下边不是有许多大石头,阻住水的去路?
  水初流到石边时,还是不经意地涎着脸,撒娇撒痴地要求石头放行,但石头却像没有耳朵似的,板着冷静的面孔,一点儿不理。于是水开始娇嗔起来了,她拼命地向石头冲突过去,意欲夺路而过。冲突激烈时,她的浅碧色衣裳袒开了,露出雪白的胸臂,肺叶收放,呼吸极其急促,发出怒吼的声音来,缕缕银丝头发,四散飞起。
  辟辟拍拍,温柔的巴掌,尽打在石头的颊边,她这回不再与石头闹着玩,却真的恼怒了。谁说石头是始终顽固的呢?巴掌来得急了,也不得不低头躲避,于是水得以安然渡过难关了。
  我们到这树林中来,总要到这坝塘边参观水石的争执,一坐总是一两个钟头。
  “这地方真幽静得可爱”,你常微笑的对我说,“我将来在这里造一所房子,和你隐居一辈子,好么?”
  啊,亲爱的灵崖,这话说过后,又忽忽过了一年了,鸽儿一番番经营它们的窠,我们的窠,到底在哪里?
  (音乐渐隐)
  苏雪林在这篇散文中以拟人化的手法刻画了一个“水”的形象,这一形象传递出五四新文化运动给封建礼教束缚下的中国女性带来了空前的思想解放,她们开始向祖祖辈辈妇女们循规蹈矩的生活作划时代的告别,她们为这样的胜利而欢乐,欢乐得像个童心未泯的孩子。
苏雪林早年在法国留学时对西方宗教颇有研究,因此,她于一九四九年应邀赴香港任职于真理学会,后来辗转到了台湾,先后任教于台湾师范大学、台南成功大学。在台湾生活的四十多年里,除了教书育人,她耗时最久、投入心力最多的,当数有关楚辞的研究。
  (乐起,压混)
  “屈赋之谜”向来被认为是中国古代文化四大谜案之中最难索解的一种,古往今来注解和评论屈赋的著作汗牛充栋,但都不能完全解开隐藏于其间的种种谜团。苏雪林发前人之所未发,见前人之所未见,大胆设想,小心求证,创造性地熔世界古代文化于一炉,提出屈原生活的年代已有中外文化的交流,并以此为钥匙打开屈赋之门。尽管她的许多观点至今仍是一种猜想,尚未得到最终确证,但其开拓性贡献却是有目共睹。(乐隐)她自称“学术研究本是枯燥生涩、极端乏味的事,但我在这上面却曾享受比创作还大的满足”,每当有新的发现,她都欣喜若狂。
  (乐起,混播——《我研究屈赋的经过》节选)
  当我读《山海经》、《淮南子》、《吕氏春秋》及汉代各种纬书,企图从中抄撮一点资料来注解《天问》时,忽然发现了屈原作品里有许多外来哲学、宗教、神话的成份,就是说屈赋受有两河流域、希腊、印度的影响。我的思想顿趋活跃,如久处黑暗者之骤睹光明,知道外面有一个华严世界在等待着我;又如寻宝者之觅得了窖藏路线的秘图,只须照图上所指示的一路掘去,一定可以掘到那个宝藏。我想研究屈赋得到门径了,立即陷入一种学术灵感中,其热烈沉绵从未曾有。
  我整个身心沉浸于这项灵感里,足足有十天之久。彼时胃口完全失去,睡眠时身虽偃息在床,心灵则清清朗朗地醒着。我那个灵感像一颗晶莹透澈的大珠宝,发射出闪烁的光芒,照澈我灵台方寸之地,不,竟可说照澈了中国几千年的故纸堆,一直照到巴比伦、亚述、埃及、波斯、印度、希腊等国的古代史。中国的故纸堆,原已浩如烟海,西亚东欧的古史我们中国人所知本属有限,何况学问简陋如我者,若说研究,再用二十年的苦功也还是对付不下来。但那时我智力的活动,达于最高峰,好像佛家所说,一个过来人游历前身曾游之地,当其宿因顿悟,便一切恍然,某闼某房,叩关直入,毫无疑误;也好像当年屈大夫的英灵,降临到我身边,冥冥中指点着我。他打着光明的火炬在前引导,我的心灵则上天下地,跟随着他到处飞翔。我的目标倘在几千丈的高峰之上呢?我并不必逐级攀登,却从空直落;我的目标倘在万里之外呢?也不必渡山涉水,按驿前进,只须振翅一飞,便飞过前头去了!
  (音乐渐隐)
  苏雪林晚年在一篇回忆文章中写道:“当我的这个研究不能顺利进行,或进行时遭遇盘根错节难题不能解决,我的痛苦之大是无法形容的。我觉得像屈赋这样一个大题目,不仅关系整个中国文化,并且牵一发而动全世界,以我学问的浅陋,能力的薄弱,想挑起这个重担,多少是有点妄想,况我年齿已暮,设一旦溘先朝露,则这个绝大秘密亦将随我永埋白杨黄土之间,那我不但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屈大夫的英灵,更对不起学术界了。”所幸的是,她在有生之年,完成了屈赋四大部的研究著作,屈原若是有知,也当含笑九泉了。
  (乐起,混播)
  清泉淙淙,松涛阵阵,黄山摇曳着她美丽多情的手臂,弹奏着悦耳的琴声,仿佛在给即将远去的客人们送行。曲终人已散,但希望永远存留在人们的心中。而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的,是岭下苏村的一方香冢,那里安息着文坛一代宗师、黄山的女儿苏梅。
  (音乐渐隐)
  听众朋友,您以上收听的是文学专题节目《千秋屈赋,百年苏梅》这次节目播送完了。
 
  (本节目获全国对台广播优秀节目二等奖、中国广播电视学会奖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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