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细雨落声微,乍暖还寒春分归
今天是春分,满眼的新绿,轻轻摇曳在风中,让浅黛春山格外美丽。春分,应该是残冬过后的第一份惊喜,是一个生命的涅槃,也是一个故事的楔子。
已经春分了,大地还是料峭轻寒的样子。中午倒是有些暖和,一到晚上,风吹着还是有点发冷。这个时节,恰如李清照所写:“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春秋繁露》上说:春分,是昼夜均分,寒暑平和,是岁月的中庸之姿。
我很欣赏前人对春分的认识:“风雨送暖季中春,桃柳着妆日焕新,赤道金阳直射面,白天黑夜两均分。”原来春分就是一个节点,平分了春季,也让枝头多了绿意。
春分之后,万物有了生命的气息,大地多了雨水的滋润。于是,仲春的景色,被春分勾勒得越发清婉灵秀;大美的春光,让春分一装扮,更加充满诗情画意。
春分后的雨水,总是那么缠绵,像牛毛、像细丝。一阵雨过,不经意就是桃红李白,泛着光亮,温绵,柔顺。还有那些山长水阔的绿,真的就是一夜长出来的。
天气变暖了,日子变长了,人也开始慢慢有了倦意,有了春日迟迟的样子。说起春日迟迟,我其实喜欢春天的这种懒惰,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理着季节,是那么随性。春天,大概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不如此,好像会缺少一点浪漫气息。
前一日,朋友微信里发了一盘荠菜饺子图,让我又想起小时候的春分,想起蒲公英、荠菜发芽的那些坡地,想起妈妈带着我们去挖野菜的情景。
住在城里,容易忽略季节。看见房间里的紫罗兰开了,木然中才发现这个城市的春季。想起小时候,每到春分时,遍地桃李竞艳,梅兰吐芳,都是不管不顾的抽芽发枝。那种“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春天,始终盘旋于光阴轩窗处,留在了我的心里。
去年回故乡,正是春分雨季。看见饱受干渴的土地贪婪地吸吮着雨水,我的心也清清凉凉有些湿润。站在老家屋门口,不想迈动脚步,生怕把土地踏实,影响了它的吮吸。我就那样久久地站着,静静地听雨,静静地看春,静静地感动自己。
故乡,有太多零碎的回忆,都是一个一个的故事。虽然很多已经湮灭在时间的灰烬里,但每逢春天,一些旧事还是会随着风雨,在生命的驿站里渐渐泛起。
春分把春天一分为二,人的一生,也经常被老天拆分。人世与天堂,其实,只隔着一朵花开的距离。记得我刚十岁那年,快到春分时,奶奶便撒手离开了我们。
春分,真好像是生命的分水岭,繁华与萧条,活着与死去,美丽与荒凉,快乐与忧伤都在这里交织。奶奶去世的第一个春分,母亲、父亲和我们,一起去山里给奶奶上坟。带上山的,除了修剪杂草的镰刀、锄头外,还有祭祀用的香火、食物和酒水。
那时的我,还不真正懂得阴阳两隔的悲悯。记得埋葬奶奶时,人特别多,父亲强抑悲伤,忙着招呼各种事务及客人。忽然,从我身边窜出一条小蛇,未等我回过神来,旁边的人都在喊打,父亲没说话,用一竹筐将其与我隔开,小蛇掉头钻进了草丛,没有再现身。
事后,许多人说那蛇是奶奶变的,是她放不下一直疼爱的孙子。那时的我,只把这事当作一场历险来看,没法体味其中的伤,还有那种派生的情。
二十年后的一个春天,我又回到家乡,去邻村看望二叔。那天二叔告诉我,奶奶临去的那一夜,他也守在身边。奶奶说:“家里的孙子中,只有一个男孩,唯独他,我放不下心!”奶奶临终说的这些话,没有人告诉过我,一直被岁月轻描淡写。
在岁月的长廊里,守候一座城或者思念一个人都是很辛苦的事情。轻抚春色,看着陌上花开,生命中总有许多往事让我在春天想起。也是在多年后,我方读懂奶奶去世那天,父亲在人群中一把抱住我,哽咽着说:“宝贝,奶奶没了,你为什么不哭啊?”
其实,有些眼泪,等到流下来的时候,就仿若春分之后的雨水,会连绵不断,淅淅沥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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