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瓜的味道
夏天一到，苦瓜又走上了人们的餐桌。昨天在超市邂逅长条碧绿的苦瓜时，亲切之感油然而生，便买了几根，喜滋滋的带回家去。
又想起了第一次吃苦瓜的情景，虽时隔多年，依然盛放着一些零乱的思绪，记忆犹新。
小的时候，每到夏天便食欲不振，消瘦萎靡。一次吃饭，母亲端上来一盘苦瓜炒鸡蛋，黄翠相间，煞是好看。母亲说，苦瓜性寒，可消暑，去燥热。当我吃到口中时，却觉苦味浸心，咧大了嘴，吃不下去。
母亲忙说：“吃苦瓜就是要吃它的苦味，一点儿不苦，还叫什么苦瓜呢？”想想也有道理，但第一次还是鸡蛋吃得多，苦瓜没怎么吃。后来又吃了几次，感觉没有那么苦了，甚至觉得后味生津，进而在光阴的馨香中，逐渐领略了它的余味。
现在超市里的苦瓜，多数是在大棚长成的。记得小时候，母亲对苦瓜的种植格外费心。每天中午要摘很多梧桐叶去盖好苦瓜幼苗，傍晚揭开后又要浇灌清水。苦瓜开花了，会有很多虫子，母亲会一边捉虫子一边又浇水。我很奇怪为什么一直浇水不施肥，母亲告诉我，如果施了肥，苦瓜就不苦了。可是，我心里想，为什么一定要苦呢？
可母亲每次都说，越苦越好，多吃点，对身体有益。那时，她不懂为什么，我也不懂为什么。及至年长，人生的经历渐多，对苦瓜的喜爱愈加，对苦的感悟也愈深。
《本草纲目》中说，苦瓜虽然味苦，但性寒、去毒；可以除邪热、解劳乏，并能使人清心明目、不易衰老、肌肤润泽。
可见，苦的东西未必不是好东西，苦瓜就有如此多的益处。中医理论还说“心主苦”，意思是说“吃苦”有利于“补心”。
细思之，五味之中，无苦味则不齐；人生五味，缺一则遗憾，无苦，则更甚。况且，吃苦对人生也有好处，特别是青少年时。没有吃过苦的孩子，不易经受挫折，不大懂得感恩。成长的道路太过顺当了，最终容易成为平庸之辈。
清浅日子里的点点滴滴，有些想念，有些欢喜。有人说，当你爱上苦的味道时，你已经不再年轻，而你能从苦中品位到乐趣，说明你已长大成人。我想，这些话是很有道理的。
记得有个作家还说：“吃苦瓜不单跟年龄有关，跟岁月有更大的关系。当你尝过了人生百味后，苦瓜的苦，已经算不上什么苦味。”
人生的经历，总是在岁月中丰盈。当我慢慢喜欢苦瓜后还发现，它虽是平常物，却具有超群的美质。苦瓜虽苦，但它从来不把苦味传给其他食物。用苦瓜炒肉、焖肉、炖肉，那些肉一点不沾苦味。于是更觉得，此物虽小，却平淡隽永，韵味无穷，品格卓尔不群。
前些日子，朋友至远方来，我带他到小区附近的一个酒店，席间点了一盘翡翠苦瓜，也就是用苦瓜凉拌的，加了糖、放了醋和蒜，可谓酸甜苦辣皆有，但特别好吃。不知道精心的厨师怎么把它做的那么清脆，可为一绝。细细品位，苦中有甜，酸中带辣，清淡适宜。而那翡翠般的色彩，深深浅浅交叠于碟上，更是层次分明，沁人心脾。
这也让我想起了爱情，想起了甜蜜苦涩的初恋情景。也许每个人都应该有段苦恋，才可以成熟，才可以成长，才难忘种种的疏离与荒凉，才能成就爱的修行。
薄凉且深情的日子，可以让我们忘怀一些往事，也会在不经意间丢失一些东西。这其间，有许多美好我们也许能够放弃，但惟独不能放弃那些与自己一起苦过的日子。
曾在故宫看见过一件文物，是白玉雕琢成的苦瓜，余光中曾在《白玉苦瓜》的诗里说，它是古中国的乳汁一口一口喂养、培植而成的。我想，当用生命去诠释人生之苦时，我们都会把自己雕成那个白玉苦瓜的。虽然，我们不是玉，但我们能把白玉雕刻成一种生命。
炎炎夏日，当一盘鸡蛋苦瓜再次摆上餐桌时，心里真是百味杂陈。不必等到山珍海味吃腻的时候再想到苦瓜，也不必待到尝遍生活的五味之后再想起苦味。在这个季节，让苦瓜成为餐桌的常菜，让清苦的气息经常浸入肺腑，浸入心灵。虽然，我们不必每日过的很辛苦，但是每天必须过的很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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