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散文随笔 |
(上)
“新义他妈的X。”
我在生产队土壕里把养顺家的痴小子锋锋美美地扁了一顿后,扬长而去。那天吹着东风,把我胸前脏兮兮的红领巾吹到肩上,像炫耀着我的胜利,也把痴小子这句骂话从坡道顺路吹到我耳里,我又要回转身去再收拾这个家伙时,锋锋的二姐英英却站在了我的面前。他二姐美丽动人,眼睛乌黑闪亮,是个青春饱满的女子,正在发育的身体紧裹在红毛衣下,一起一伏,浑身颤抖,气愤地拿眼瞪我。这时,我看着她生气而可爱的脸庞,遐想联翩,我无话可说,只是生硬地笑一下,便灰溜溜地跑了。
锋锋从地上爬起,浑身是土,脸上鼻涕把土和成泥,挂在嘴角上,十分可笑。英英弯下腰给她兄弟掸土时,痴小子黑乎乎的脏手放在了二姐的肩膀上,搂住她,说二姐咱们回家喝麦仁去。
他二姐英英其实正在麦地那边换身上隐处的纸,姐姐在麦地里拔燕麦时,突然感到肚子疼痛难忍,便匆匆撇下弟弟,独自去隐身在齐腰高的小麦田里。这是我后来在土壕那边的麦地里发现一条鲜红的血纸而判断的。我正起劲地捶她弟弟时,英英却痛苦万分地揭去粘在身上的纸,从而给我一些可乘之机。
我总是寻找时机接近痴小子锋锋并最终见到倾慕已久的英英。英英使我茶饭不思。我爱上她源于村上的那些年龄相仿的女子一个一个面黄肌瘦,并且都是我的同宗,跟我有着相同的姓氏。我整日在村子里闲转,拿着弹弓瞄雀,我从来连一个鸟雀都未曾击中过,倒是夏天里时常把那些刮噪的蝉打落过几次。这些蝉正鼓着肚子,使劲鸣叫,我装好一个石子上去,就打得它们骤然间不支声了,像把锅里炒菜烧焦一样,吱一声就跌落下来。我对这些小虫子不屑一顾,转身又背搭双手,在村子里继续游荡。
我于是就转到村外的麦田里去,麦地的四周,栽着擀面杖一样的小白杨,我低下头,在树荫里踏着地上的影子走,想着心事。
忽然听到有一阵歌声袭来。我抬头望着英英家的西瓜地,这时候的英英戴着一顶草帽,草帽用细细的麦秸编成,洁白如玉。她蹲在西瓜丛里正专心往翠绿滚圆的西瓜上雕花,这些刻下的漂亮花纹就成为她家西瓜特有的标记,拉到集市上可以卖出最好的价钱,使她家的瓜车前围满四乡八邻的赶集人,掂量着瓜,最后三三两两地散去。英英撅着肥大的屁股,衬衣被一丝风掀起,露出她温软的后腰,像是一滩水里映出的弯月,我眼花缭乱。
英英的歌声戛然而止,她站起来,看见了背后的我,问:“新义,你看啥哩?”
我喃喃地说:“二姐,瓜结得好得很,啥时候能熟呢?”
英英站起来,拍拍手中的泥土,说:“今年天热,麦子没黄前,我就给你熟瓜吃。”我看见英英衬衣宽大,扣子随意扣着,那里面像是两个活泼的娃娃在我少年的脑海里游荡。我愣神之中,听见英英笑我:“新义,小小年纪,眼卖什么乜呀。”
我便留下嘿嘿的赧笑得意而去,远远的我还看见堂兄教育在麦地那边的树荫下向这里眺望。
英英从此给我留下难以磨灭的好印象,我开始单恋起她。我无法排遣十四五岁青春期的抑郁,我的床单上已生硬一片,这使我非常难堪,在母亲面前抬不起头。我母亲悄无声息地给我换洗着床单,我再也不愿意和父母吃饭时在一个桌子上了,常常端起饭碗,蹲在门口,渴望英英从我家门口经过。
二十岁的英英在她家阴暗的厨房里涮洗做饭,一缕白日的强光从天顶上射在雾腾腾的屋子里,她听着坐在灶火前的锋锋拉动风箱的闷闷声响,看到井台边几只母鸡悠闲踱步,那些公鸡则在它们身边转来转去,手中的碗戚里夸拉的就少掉一个豁。八岁的英英像一个小妈妈喜欢抱三岁的四弟锋锋在院子里唱歌。麦黄的忙天,她父亲却害了痨病似的倒在了地里,被抬回来,吭哧吭哧筛糠般的抖索,她母亲给他敷了热毛巾后,又匆匆去麦地里接着收麦。天将降一阵雷雨,人们都很着急,他弟弟锋锋哭闹不已,英英抱着三岁的四弟仍在院中转来转去,哄着这个襁中之物。屋里的父亲一口浓痰从窗子里吐出来,啪地贴在锋锋嘴上,这小子吧唧吧唧香香地吞噬起来。英英气哄哄地抱着四弟,冲进屋,质问:“爹,你这是干啥?”
她爹养顺这个痨鬼此时撒了鞋,下了炕,瞅着眼前气哄哄脸蛋泛红的二女子,竟嘿嘿冷笑,蹲下来,一个手揽住英英的腰,横命的捏,英英惊叫一声,摔掉锋锋,这小子哇哇吼一阵,便兀自眯缝着眼在脚地上咯咯发笑,他看到他父亲养顺的鸡爪一般的手有力地扯碎二姐的裤子,那里面是一个做工精细的撒花裤衩,紧紧地箍着二姐圆圆的屁股,它使三岁的锋锋感到十分可笑。他知道他父亲粗大的手指该轻易地搬开二姐细瘦的两腿了。
这样的情景往往使躺在我家阁楼上的新义痛苦不已。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村里大人们的闲言只语的传说又把他搅入梦里。
锋锋跌倒在自家门前的粪堆上,就地一滚,竟独自睡在冬日暖暖的阳光里。养顺家的这个男孩长到四岁,已明显的是个痴呆儿了,他母亲狠狠地跺着英英的脚,说你这个小妖精小娼妇卖X的你把你兄弟害傻了,你今后养他去。青春饱满的英英像午后阳光下的小麦,筚拨成熟,在她鬼魇般的家庭里出脱得苗条如荷,俊俏无比,她是她父亲这个痨鬼的一支精神寄托。
养顺家的痴男孩锋锋在一个月凉之夜,嬉笑无常,他用脸盆盛满水照着天上的月亮看,他对月亮撒了一泡尿,把月亮搅得哗哗作响,破碎不堪。他对坐在他面前一直注视他的二姐伸出手,说:
“二姐,你今晚抱我睡。”
这个痴小子是他父亲真正的血脉,他能模仿他父亲的一切举止。对着月亮,他打着响亮的喷嚏,鼻涕流淌,弄得二姐胸口湿腻腻的。二十岁的英英泪流满面,低低地呻吟欢叫,这是她无以还清的罪孽。
这一夜,我开始患上一种难以名状的头晕症。我母亲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她无法断明这种症状的名称。尽管她在后半夜里睡意全无,抱一本枕头厚的红皮医学字典哗哗翻动。我就是在她这本宝贝似的书里,把女人从头到顶到脚跟所有部位的科学叫法准确无误地背诵下来,常在伙伴面前炫耀。当我的头晕症间歇后,痴小子锋锋已在他二姐的身上睡着了。嘴角挂一长串涎水,沿着英英高挺的乳房游丝般滑落下来。那根生硬的东西已软如棉团,落字两颗软蛋中间,像犯了错误而垂头丧气的娃娃。英英出神地看着墙角熟睡的猫,顺手抄起枕头砸过去,猫儿惊叫一声,骇然遁去。熟睡中的锋锋在响动中小玩物倏忽崛起,晃动如风中旗杆。英英静静的笑过之后,方才来到厨房,浸在水缸里,细致地擦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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