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和雪的会议》(10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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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和雪的会议》(10首)
安琪
《冬日,行走在库塘沐湖上》
我们闯进了库塘沐
这冬日的不速之客
全然出乎冰雪的意料,我们看见聚成堆的冰雪
被铲雪车无情地铲向更远处,它们,无声无息
并不发出绝望的叫声
我们的小车
就在铲雪车开辟出来的冰雪之路上前行
这是路吗?我问自己,然后我听到库塘沐回答
“这是我,库塘沐湖,沿着我的身上一路向前
你们,就能到达松花江。”
《“我,冬日!”》
并无轻功的我们
正行走在库塘沐湖上?
谁赋予我们,不可思议的能力?“我,冬日!”
2017年1月6日
冬日穿上冰雪的外衣,一身素净,迎接我们
于库塘沐
用零下20度的冷,这冷
咬着你的手,咬着你的脚趾头。这冷
冻住你的话,使它们石头一样坚硬,一个字
一个字,蹦出。这冷
激出你的欢乐——
南方人啊,平生第一次
你来到了肇东,来到,冰雪的故乡,冷的故乡!
《库塘沐,冰和雪的会议》
库塘沐
冰和雪的会议正由阳光主持
我们
不称职的旁听者,我们吵吵闹闹
拿着手机这里拍一下
那里拍一下
我们拍下冰雪的白面孔
这么白的肤色,用的什么品牌的化妆品?
冰雪冷着脸
答我们以不耐烦
我们拍下冰雪的狠心肠
那天,它突然张开雪盆大口,一辆铲雪车就这样
进入它的胃
我们拍下冰雪的疼痛
它们被冰钻破开胸膛、被铁锹痛击身体、被围网
被捕捞、被从自己的肚腹里掏走鱼群——
它们曾那么精心地把鱼群保护在白色的大棉被下。
我想它们此刻会议议题
一定与人类有关。阳光可以作证!
《库塘沐,渔夫和鱼》
“闪开闪开”
渔把头冒着热气的喊声在库塘沐响起的时候
渔网正慢慢从冰雪里拉起
我们俯着身,自动站成两行
我们在看
有多少鱼被捕捞而出,我们看到了
老虎斑、青斑、粉斑、加力鱼、马加鱼、红利鱼
胖头鱼,还有我们叫不出名字的各种各样鱼,和
大花蛤
它们本该自由地嬉戏于库塘沐湖底
如今突然被拉扯到冰雪之上
被我们围观
它们大部分有气无力喘着气,吐出些微的泡沫
小部分索性死给你看,与其凌迟在砧板上,不如
自绝于库塘沐
作为捕捞它们的同类中的一员
我说不清楚此刻的感受——
我不知道要站在鱼这边,还是渔人那边。
《大嗓门的肇东》
(给陈泰灸)
我认识一个
大嗓门的人成天喊着肇东,肇东
这就把你喊出来了
这个人还爱喝酒
两岁时爷爷筷子蘸酒点他唇
这就把他蘸出肇东蘸出满沟蘸成酒仙
这个人的诗不能说好
但他懂得把好诗人一个一个请进肇东
好诗让好诗人来写反正写的也是肇东
这个人心里这么想。
这个人擅长单口相声没办法东北人都是
赵本山,他一开口能把大家逗得笑岔气
肇东——
肇东——
我在北京对着你使劲喊怎么也喊不过那个人。
《车窗外的哈尔滨》
(给金重)
细瘦的杨树
只余下树枝和树干,它们挺拔,帅气
在车窗外静默,于是我想到你的青年
杨树后面是广大的雪野,苍茫啊
苍茫,把苍茫再拉远一点,就能到达
你的现在——
地球那边你只要盯视着我的微信你就能看到
你的故乡!
你的故乡在车窗外
正被我南方的眼赞叹,白色的雪野
淡黄色的稻茬
构成了莫奈笔下的风景画它们
经由我的手机发布到我的微信,于是你得以
在同一时间反馈故乡你的碳素画
为什么我镜头中的金色
会变成你画笔下的黑色
有何沉痛的记忆掩埋在白雪皑皑的故乡
我并不知晓你更多的往事但我理解一颗离乡背井
心。
《两个北京人在哈肇公路上谈论雾霾》
昨天我还在咳嗽
一到这里就好了
你看月亮清冽,挂在天边
新年到现在,七天了,我都没见过月亮
现在看来
月亮还是有的
一想到我的肺里已吸进三年霾颗粒
我就恐惧而绝望
但我能去哪里呢
躲雾霾
如何躲
也没那闲钱一看雾霾就飞往南方
人到中年,调动工作,谈何容易
想到10年20年满北京的肺癌患者
我就不寒而栗
我不想写雾霾诗
只写雾霾的危害没用
只写死亡的脚步声没用
必须写出雾霾的原因
和解决的办法
但这些我们都知道
我们都“知道”有用吗
没用。所以还不如不写。
《中央大街夜景》
(再给金重)
夜
冷加冻
肿大的身体加笨拙的手指
瑟瑟发抖依然要掏出手机
依然要拍下一月的寒风,寒风中
被冰雪之神附体的霓虹灯
霓虹灯下高挑健美的姑娘,和她的红脸蛋
拍下满街俄式建筑,和它遗留的历史痕迹
拍下马迭尔宾馆,和当年出入此地的故人
(这个世界是否你们当初想要的那个世界)
拍下马迭尔冰棍前排队购买的人群
和我们人手一根的手势(谢谢你,亚东)
拍下你曾经有过的马迭尔冰棍的童年
少年,和青年。拍下你从美国南加州最南端
投注到此的目光,你被思念养大的乡愁。
《索菲亚大教堂》
年轻时我让“死亡”和“灵魂”充斥我的诗行
现在的我只想把“平安”和“健康”写进生命辞典
我的愿望在一点一点落到实处:
没有雾霾,没有恐惧,文革不要重来,人人有饭可吃……
《集萧红语句以纪念这位天才女性》
在乡村,人和动物一起忙着生,忙着死……
呼兰河这小城的生活也是刻板单调的。
严重的夜,从天上走下。她们全体到梦中去。
人间已是那般寂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