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在美那一款   _文/红肚兜儿

——本文已刊发于《南都娱乐周刊》2012年8月1日

一块肥皂，名叫“电车”，出生于上世纪70年代，外表粗糙暗黄，味道清淡，去污力极强……你还记得吗？

回头望望20年前，要洗涤衣物，第一个选择就是肥皂。那一定是个大晴天，蝉声嘶嘶，树叶墨绿，在外面玩得满头大汗的小孩子跑回家来，推开院门，就看见妈妈正坐在一只小木櫈上洗衣服。大铁盆，木质搓衣板，一团团泡沫堆积在衣物上，旁边地上放着一块肥皂。有时肥皂已磨成小小一块，要用掌心压住，在衣物上擦洗；有时是一块刚买回来的崭新肥皂，凑上去看，清晰的“电车”二字。

没人在乎一块其貌不扬的肥皂，与它是近亲的香皂被搁置在盆架上，有美丽的盒子装扮，肥皂的落脚之处基本都是犄角旮旯，孤身一块硬邦邦地躺在那儿，半夜还有可能被饥不择食的老鼠当成磨牙的零食。衣服脏了，床单被罩窗帘该换了，灶台上的油污重了，人们才会想起它，于是从将灰头土脸的它从某个角落抓出来，淋着水开始一番清洁大工程。

而这款肥皂真是不懂粉饰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也没有皂大十八变，还是那粗糙暗黄的模样，包装纸都不肯披一张。清洁用品的大军已越来越百花齐放，洗衣粉洗衣液皂粉透明皂柔顺剂，个个一派华丽，广告也做得讨人喜欢，超市精美的货架上完全不肯给它位置。想来也算身世飘零，曾红极一时，大家只爱它的内在美，洁净力才是第一位，而后易主，被打入冷宫，缤纷舞台上没有它出镜的机会。

我们是视觉动物，我们也难免喜新厌旧，内在美那一款虽一直保持水准与低调，只是，你还会不会选择它？有人在一条老巷子的杂货店看到电车肥皂，惊奇它居然还在生产，广东小老板叹着气说，“没咪人黎买啦，又没包装又吾香，以前街尾有个阿婆经常买番屋企洗衫，所以仲进左一箱啦，不过她春节前都吾系度啦……”

仍然有人在搜寻电车肥皂。一些惦念，不是那事物有多美好，而是因为日积月累的习惯，以为那些全然忘记的，却忽然之间又拨动记忆的，情感。

——本文已刊发于《南都娱乐周刊》2012年8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