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过去   _文/红肚兜儿

——本文已刊发于《新现代画报》2012年7月

太多人，对过去有一些懊悔。特别面对痛苦与挫折时，心中涌出最强烈的感觉就是——如果当初我不那样做。或者，如果当初我那样做。

人在长成中获得了经验，再回顾过去那些不谙世事的行为举止，总有种暗暗的委屈——假如以今日的我重回过去那段生活，那我势必可将事事做到完美无憾。人人残存一线希望，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假如一切可以重来，假如真的允许我回头修改我的人生。

这种感觉，使人最先想起《蝴蝶效应》，改变过去，重塑现在，像修补程序漏动一样在庞大纷杂的生活弥补某些遗憾与欠缺。

会不会真有这样的能力？乍想起来，叫人狂喜。《穿越时空的少女》里，为了一个没吃到的冰激凌也要穿越回去，而真正对抗生活中的意外与伤害时，无论穿越回去多少次，该发生的仍难以避免。得到或失去，主宰生活的冥冥之灵从来不肯给人反悔的机会。

其实，人一旦拥有了这种篡改生活的力量，他也将变得无所适从。电影中的男主角试图通过童年的生活细节，来挽救或改变今天那些悲惨、罪恶和无助的人。他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过去，一次又一次地用不同的方式改变，最后却疲惫地发现，无论如何修正，得到的结果总带着缺憾——使一部份人美满的同时，必使另一部份人失意甚至受伤。

电影结局有几个版本，最让人惊撼的是导演剪辑版——男主角绝望地发现，无论如何更改，无论付出多少努力，生活总是无法完美。他最终选择最后一次返回，是回到母亲的子宫，在未出生之前用脐带勒死了自己。谁有能力制造一个完美的世界？上帝都做不到。

第一次看《蝴蝶效应》时，它带来的一股强烈穿透感，令人恍然。终于明白，之前所有关于生活的后悔和试图重新来过，都是多么于事无补。

修改过去，重建未来，听起来是一件神乎其神充满诱惑的事。问题是，我们要孜孜不倦地修改多少次，才能得到那个我们想要的未来？我们能改变的，只是自己的选择，在这过程中，生活的其它部分，都偏离了我们的掌握。每一次改变，都意味着重新面对一次更加不确定的未来——阴晴圆缺，这便是人生，除非在那之前用脐带勒死自己。

事实上，无论能否回到过去，我们都无法预测未来。我们只能在现在，在此刻，在正在发生的这一秒，为自己所做出的每一个微不足道的选择而倍感伟大——正是它，使我们的未来千变万化。

——本文已刊发于《新现代画报》2012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