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红印泥的前世今生   文/红肚兜儿

——本文已刊发于《南都娱乐周刊》2012年2月22日刊

遥想起来，小女孩见到砖红印泥的一瞬，有点儿想入非非——它虽不像胭脂水粉那样细腻，可是，心中浮起电视里的形像，仙女、红孩儿及玉兔精，或许能用手指蘸着在眉毛间点一个红痣？

在玩具稀少的那些日子，充满奇思妙想的小孩还考虑，能不能把印泥当橡皮泥一样的玩？很多次，露半个头在大人的办公桌前，望见这又薄又圆的红色铁盒，就地取材的念头便一闪而过。同时，也神往盖章这件事——如果让那个红色印迹出现在自己的课本或胳膊上，一定很威风。

印泥与印章是天生一对，犹如情侣，缺少其一，便毫无用武之地。偶尔，它也会爱上又暖又软的手指，亲密地与指纹拥抱在一起，落下的痕迹，成为证明或凭据。生平第一次将手按在这种砖红印泥上，是做警察笔录，因为目睹别人打架，而被生拉硬拽去做证人——末尾，要按手印，方才忽然觉得，那印泥红得触目惊心，一旦按上去，某些话就具有了效力，永远不可更改。

一盒印泥在桌上，看见了多少喜怒哀乐，结婚的离婚的领工资的打官司的，事无巨细，一应落款要经过它，才变得正大光明。刚上班的时候，每逢经过会计室的门前，就见它和计算器、钢笔、稿纸表格之类一起呆在办公桌上。有时很久很久，那位会计都忘了把印泥盒盖上，它便随着北方干燥的气候越变越硬，用的时候，要拼尽全力摁在上面，再用嘴哈几口气，那抹红才回过神。

已经很久不见砖红印泥。现在，人们用海绵油墨印泥，省力，轻轻一压，红油就顺势而溢。一些印章进化为原子印，也不再与它相依为命。当年试图用它在额头画红点的小女孩，而今忙里偷闲地看娱乐版，才发现人们管吻痕叫盖章，不禁哑然失笑——看呐，那是另一种砖红印泥。

——本文已刊发于《南都娱乐周刊》2012年2月22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