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狂野   _文/红肚兜儿

——本文已刊发于《新现代画报》2012年1月

狂野，一直觉得这词儿不属于女人，咋一听，有种利爪撕破铁丝网的凶猛之感。它应该属于某一些男人，肌肉发达坚硬，连月不洗的牛仔裤和脏兮兮的高筒皮靴，充满攻击性的目光。他横冲直撞，一身蛮力能将女人送入云宵。或者，他伤痕累累仍昂着倔强的头颅。因为身上流露出浓郁的动物性，所以，显得狂野——难以驯服，生性凶悍。

然而，狂野若生在女人身上，就有一种颇具震慑力的美。

《37°2 Le Matin》，你是否还记得贝蒂那汹涌而放肆的爱？她如一匹脱缰野马，在心爱的男人的世界里，不知疲倦与恐惧地疯狂向前。多少爱得谨小慎微的女人，在这电影里隐约看到埋于心中那根不易察觉的导火索。她们爱极了女主角，爱极了那样赤裸而健康的身体上只套一件背带牛仔裤的热辣辣的美，爱极了那样为心爱的男人发疯发狂的冲动。生命中该有一次电光石火的爱吧？在幸福中剥出痛苦，然后，尽兴而亡。

狂野，是女人最真诚的对生命的锤炼，不屑为任何人及事去矜持和克制。

在现代城市之中，在高档写楼与精美服饰之中，在优雅的谈吐之中，很多人真的不敢狂野。因为不敢打破自己一贯保持和守护的形象，怕在别人眼中变成一只怪物，小心翼翼，远离每一个有可能出格的机会。害怕自己有一点儿失常与奇怪。想要狂野，宁肯回家看动物世界。

想狂野，偶尔，就像马挣脱僵绳，烟尘滚滚地奔向远方。偏偏，我们已成了一堆只会在床上回忆青春的废物，是啊……想起那些在宽阔马路上开摩托车到100多迈的夜晚，弹性十足的皮肤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仿佛一只豹冲破牢笼钻入森林深处。是啊……竟想起黑色嘴唇和笨重手镯，车厢里激烈的摇滚乐，空旷世界里肆无忌惮的尖叫奔跑，仿佛是一只蛰人的蜂，无所畏惧。那时，是否狂野？——躺在床上的人在回忆了一圈之后如此问自己。

想来狂野是给人一种完全失控的感觉，就像刹不住油门，当事人觉得纵情江湖，旁观者吓得一身冷汗，若是其长得再狂野一点，恨不得要送进动物园。狂野更适合表演，在舞台上、电影里、幻想中，现实中不管不顾地兀自狂野，委实给别人造成困扰——那一副总是虎视眈眈、獠牙欲呲、势要将谁摁倒的疯态，能惊得人们报警求救吧？如果年纪再大一点，必须靠功能饮料和维生素片来保持精力，还要玩狂野，真正像垂死挣扎——像一只不肯归巢老妖怪。

遍寻狂野而不得，观看他人狂野，又隐约觉得在自己身上曾或多或少出现过狂野的影子，于是有点儿激动，还有点儿伤感。于是最后爱上一档叫作“动物世界”的节目。

——本文已刊发于《新现代画报》2012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