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0岁的彭桥小学校长章友武表演棍术
一百多年前东乡三十六名教的传说在枞阳一带流传甚广,这也是东乡武术一直盛行的源头。但这段历史一直是口口相传,没有完整的文字记录。随着一代代老人的逝去,有关三十六名教的故事形将湮没。我在周潭辗转三日,寻访了十几位老人,所能得到的,不过是一些零星的传说。上了年纪的人,多半讲述不清,而能讲述的,又记忆不全。我开始相信,虽然我不是第一个前来寻找东乡三十六名教的人,但极有可能是最后的一个。
在周潭,第一个向我讲述这段故事的是开澡塘的老余。老余的三层楼房在那一条街上鹤立鸡群,高大的门楼洒满阳光,院子里摆满了各种盆景,春光下的余家大院熠熠生辉。刚过中午,已经有人来他的澡塘洗澡,老余的儿子在柜台上经营着业务,坐在门前的阳光下,老余向我讲述三十六名教打九华山的故事。这是一则古老的传说,恶僧犯戒,为害乡里,三十六位好汉在柯村老田吴人的内援下成功攻打九华山,铲除恶僧,为民除害。这故事我听得较多了,我似乎并不满足这样的传说,我希望能听到更多关于三十六位好汉个人的的传奇经历。老余看出我的不满足,便提出带我去认识另一个老人周腾飞。
转过一条街角,我们走进周腾飞的家。这是一个高大魁梧的老头,78岁,戴一副眼镜,看上去有点像一个日本学者。周腾飞家的老屋够年头了,堂屋里挂着一幅油画,很难想象一个乡村老头能画出这样的油画,但这却是周腾飞早年的作品。这是一个精明且有着相当生存能力的人,他没有上过一天学,但却能写一手漂亮的书法,能画国画和油画。当年他从废品收购站捡来一些废旧钟表,无数次的拆除和装卸,让他在周潭街有了一套谋生的手艺。凭着这门手艺,周腾飞养活了一大家人,他在周潭街上也被人称为能人,我从他开始衰老的脸上仍然能看到当年的孤高之气,这是不难理解的。听说我是来搜集三十六名教的传说,老头沉静地向我表达了他的热情,他说:“这是功德无量的事。再不抓紧搜集整理,这些事就被人遗忘了。”
周腾飞向我叙述了三十六名教的由来。一位姓鲍的山东大汉因杀富济贫,被官府追逼,逃到周潭七井村,后被一女子巧妙救下,女子将他带到家里,并与女子的丈夫结拜弟兄。鲍姓男子就是这样将他过人的武功带到东乡,东乡由此而有武术,也由此而有所谓三十六名教。据说这位鲍姓好汉逝世后,村民们为他修了一座宗祠,七井村至今仍存鲍氏祠堂。鲍姓男子与这女子一家是如何亲密相处的?他在七井村到底做了哪些义举,以致村人在他逝后竟为他修一座祠堂,这些都成为一段段历史疑案,给人留下想象的空间。
第二天当我们再次来到周腾飞家时,屋子里有一年轻的女子在忙碌着,我有些冒昧地问:“这位是?”周老说:“我们生活在一起。”我明白了,我或许是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后来知道,十年前,周老的发妻逝世,不久,一个比他年轻一半的女人走进了他的屋子,成为他的新妻。我开始知道,周腾飞不仅有征服艰难时世的能力,也有着征服女性的本能。这的确是一个不一般的老人。
接着,我们又驱车来到东乡与无为县交界处的施湾村,去找老教师周志雄。堂屋里,瘦小的老头周志雄正同一帮晚辈女人在打纸牌,听说我此来的意图,周老欲放下纸牌,却遭到几个欲罢不能的女人的反对。一直等到一牌结束,周志雄终于放下纸牌,收拾起桌上的零钱,将我们带到另一间屋里。然而,很长的时间里,周志雄都在向我们讲述他的人生经历。他幼年丧母,父亲又秘密参加了红军,后来成为抗日军政大校的一位教官,但却在某一个夜晚死于同伴的黑枪。全国解放后,年轻的周志雄曾为寻找父亲的真实身份而颇费周折,终于被确认为烈士遗孤。在讲述过程中,周志雄不断地叹息说:“我这一辈子,命是多么的苦啊。”
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话来安慰周志雄,作为儿子,他的确是不幸的,在他的记忆中,不仅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而作为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周志雄又是幸运的。他不仅享受着烈士子女的种种待遇,而且免除了那个时代所带给人们的种种政治上的不测。我不得不把话题重新引到三十六名教的事情上,但周志雄说他并不清楚三十六名教的故事。周志雄年轻时出外当兵,转业后曾一度在海南工作,直到中年以后回到家乡,在施湾一带担任小学教师直到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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