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这路上还有风景

我要到石台去办一件事情，电话里与朋友说好了，他下午三时在桥东接我。

车到殷汇，已是下午二时了，正好有一辆中巴车停在那里，车前玻璃上贴着“殷汇—石台”。我有些不放心，还是问了一句：“是到石台吗？”车上卖票的中年妇女热情地说：“是啊，快上来吧。”我跳上中巴车，车很快就开动了。但开了不一会儿，我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我知道，中巴车所走的并不是近几年新修的等级公路，而是从前的那条山区公路。这条山路很多年没走过了，不仅路陡，弯道多，而且因照顾沿途的村民，停靠的站次特别多，依我过去的记忆，走这条路去石台，至少需要两小时时间。

我开始抱怨，责怪那卖票的中年妇女没有同我说清楚，这一下要耽误我的事了。可那中年妇女辩解说，我并没有说错啊，我的车是到石台呀。偏偏这时我的手机没电了，无法通知将要在秋浦河大桥等我的朋友，我在想，或许朋友等不到我，又接不到我的电话，就顾自回去了，那今天可就误了我的事了。

中巴车在山路上一路颠簸，而且果然是一路停靠，一路等客。我明知道抱怨已一无用处，只好跟自己生着闷气。这时候，前座一个瘦小的老头回过头来说：“既然上了这车，又回不去了，就别跟自己生气了。”我似乎找到知音，说：“这条破路我很多年没走过了，真是见鬼。”老头说：“路是远了些，也颠得很，但至少这条路上还有风景，看看也不错啊。”

老头的话让我觉得有一种启示录的意味，我开始打量老头，老头核桃壳样满是绉纹的脸上写着过多的沧桑，老头的左眼蒙着一块纱布，手里握着一卷池州市立医院的CT胶片。我知道，这不是一个一般的老头，老头的一生一定走过不少的山路，经过无数的颠簸。这时，前座另一个妇女回过头来问他：“查出什么来了吗？”老头指了指手中的胶片说：“查出来了，脑瘤，医生让我立刻住院开刀，我这不回家筹钱吗？”老头说这话时，好象那病是在一个不相干的别人身上。

三点很快就过去了，我知道朋友一定在桥东等得心焦，或许他正在骂我失约，甚至取消这次会见了，但我心里却没有一丝烦躁，我知道，那件事即使今天办不好，还有明天，至少，我还有健康，有足够多的时间，那么，我又急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