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侗族人:自然之子──黔东南记事之四

(2009-05-03 21:3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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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华灯初上,被友人从宾馆急唤下楼,言及县长当晚设宴款待,我诧异于县长如何人在"凯里"?海伦答:县长正在在州府开会。
来到了一个典型的苗寨风格的餐厅,径直去了二楼的包间,已然面熟的县长笑盈盈地起身迎候,旁边站着一个面生却笑意盎然的女子,县长介绍说这是我的夫人,随即传来海伦、秋冬二人的惊呼:这么年轻!那女人抿然一乐:孩子都高中了。二女子更是大惊。
桌正中一煮锅正在沸腾,冒出一缕缕青烟袅袅升腾,夹带一股酸辣之味,微呛。这是我们苗族的酸汤鱼锅,县长说,其夫人又将锅中之鱼持箸夹到我们的碗中。我伸筷尝了一口,果然奇香贯口,味道奇特。
我住的公寓楼下亦有一号称贵州酸汤鱼的餐厅,每日基本客满为患,知其是因了一位当年看着她一步步长大,且功成名就的小女子领了我们来,她兴高采烈地介绍说人人皆言这里好吃。那天吃得我挥汗如雨,但那口味之独特却留下了印象,后又带友人去搓过几顿。
可今日一上口,便知觉那京城的酸汤与之差之千里,真伪在此一“口”了然,始大快。
席间,我们均言县长天生一副好嗓,侗族民歌唱得高亢激昂,并希再引吭高歌一曲,县长乘兴唱了,又邀夫人与其一道再唱几支侗族小歌。
所谓“小歌”,是相对侗族人的“大歌”而言,乃为侗族寨民田间山头吟唱的情爱小调。据言,侗族人喜歌,一对青年男女常以对歌相亲,几首下来若情投意合,便相谐而去,其乐融融。侗族人的乡风民俗亦谓一奇,走婚的女子一俟住在夫家,一般会呆上一段时日,如终未身孕,可再走,直至再遇到一位新人并有孕在身为止,显然,这个深蔽于大山之中的民族对于男女之情亦有其奇异的生命观,且形成了他们独特的家庭伦理之秩序。
县长的嗓子果然堪称一绝,突声调大变,发声嘹亮,如淙淙清泉飞溅于石岩之上所激扬出的脆响,而其夫人则委婉柔曼,如玉珠落盘,清脆悦耳,两音相和却相得益彰。我边上的两位军界的歌唱家听着目瞪口呆大声叫好,我亦击节赞叹。
一曲唱罢,县长夫人笑言,当年县长向其求爱时,她是被他的一句质朴的表白所打动。那时他还是一个语文老师,不象现在是县长。她说。我们忙问:乃何语?县长夫人乃笑:他说你嫁给我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县长在一旁笑说,此亦为刚才唱的小歌中的一段歌词,说着,两人又合着唱了一声。我听着心生感动。
县长说,她们夫妻二人现分居两地,因为彼此工作太忙,只能是他周末下班后即开二个多小时的车来凯里看望夫人,周一一大早再度启程,八点准时出现在县政府办公室,这已是他们多少年来固定的家庭生活模式。真令人感慨。
我问县长夫人,侗族人的民族史是如何形成的?因我知道她是州府非物质文化遗产办公室的干部,她说现在有大学的学者在研究整理,她还不太清楚。我说我一向对民族史感兴趣,我很想知道,几千年前,侗家一族是如何形成并迁徙到了这个荒野草莽之地而开山拓土、建造家园的。
县长说,侗族人亦有许多分支,其文化形态稍有不同,他与夫人就分属于两支。我说我刚才听你们的歌时亦有些奇怪,为何曲调与广西壮族的民歌略为相象?冬秋为广西壮族人,她亦认同。县长夫人说,她所属的家乡便与广西境内的壮族相近。这我就明了了,这是两种文化相会时必然产生的一种潜在的融合。
县长说,他过去所在的县里有侗族一支甚怪异,这个村寨的人喜四处偷盗其它村寨的耕牛,因此引发出了许多寨间的纠缠和冲突。当地还有一个相沿成习的风俗,如其它村寨的人生擒了偷盗者,可以格杀勿论,法律亦不追究。冬秋当即瞪大了眼,怎么会这样?打死人也没人管吗?我笑,心想此女子真是天真幼稚,这一在当地民族延续了多少代的习俗,定然有它们的道理在,偷盗者何尝不知有可能会为此而丧命?只是当此“行当”亦成为了他们的一种生存方式时,这其中两“族”之间便有了“默契”,乡风民俗常会逸出我们习见的所谓的法律之规,而在这个山高水远的草莽之地形成了他们自己的习俗之规条。
县长说,由于偷盗耕牛造成了当地寨与寨之间严重的冲突,他曾上武装部借来了一支长枪及手榴弹,孤身一人埋伏在偷牛者常走的必经之路,计划擒获一个偷牛者,结果一天下来一无所获,回去后被告知当地村寨又有耕牛被偷,而且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说着,县长笑了。他们很有经验,他说,据说大老远就能嗅出丛林中散发出的人的气味,所以我的行迹可能被提前暴露了。他又说,他们偷牛时动作极快,一般几分钟内解决问题,等你发现时已经没影了,可当你带人追到那个村寨时,牛已经身首异处,寻无踪迹。
如果他被人打死了怎么办呢?冬秋好奇地问。没人会来收尸,县长道,这也是规矩,但他的村寨从此后会厚待他的家人,在他们看来,死去的人是村里人的光荣,所以他成了寨子里人人心目中的英雄。县长还告诉我们,偷牛者即便偷牛成功,也非是独独自家食用,这村寨家家门首均悬置着一个瓦罐,偷牛者回到家后迅速将牛宰杀肢解,将牛头留下做为自己的战绩记录,再留一点肉,余下的平均分发给村里的各家各户,那个家家均有的门首之罐,就是随时准备接受偷盜而来的牛肉的。这个故事颇为传奇,我在琢磨着这其中的生存道理,因此又想起我写电影《霍元甲》剧本时,制片方提供的类似细节,当时我以为仅只是一个虚构的传奇,现在看来,此真真为侗族一支的“风俗”。
我对县长及夫人说,我很奇怪,在你们侗族的歌声中我居然没有听到哀伤和悲恸,即使有一些小小的哀婉之音亦能透出一丝对未来的向往以及相信终究会到来的快乐,这让我觉得这个民族的生活态度是豁达乐观的。我说,你看西北民歌,那种高亢的曲调中,是由那片广袤的黄土地带给他们的沉重的苦难感,旋律中便有了一种苍凉和悲壮,以及深切的痛苦,从中能感受到那个黄土塬上的子民灵魂的战栗和对命运的抗争;可是侗族之曲亦大不同,听不到这种悲凉和痛苦。县长及夫人听了我的话后神情随即凛然。显然,他们亦在琢磨。
县长夫人又说,侗家喜歌,这是他们生活中的一种必不可少的日常性的娱乐活动,一般孩子出身时就被指定参加村寨中某一个合唱团,四人一组,当她未成年时由母亲替代,直至这个孩子长大成人,再替下母亲参加合唱团,这种习俗代代相传。我听着有一丝感动,可能这个只有语言而没有文字的民族,正是因了这种方式延续了他们的达观的人生态度,及对土地、自然的热爱和敬重,并由此延伸出了一种独特的生命观。
第二个,县长夫人带着我们去了一个侗寨,她说,你们要走了,还没看过侗寨呢,我带你们去看一家。
离开城市不远,汽车便拐进了一个貌似村寨的地方,之所以我用了貌似一词,是因了这个所谓的村寨一望而知是按照侗族人的风貌而新建的,最显眼的便是那个高高矗立着的鼓楼,这才知,鼓楼之所以会成为侗族人心目中的“图腾”,是因为它可以居高望远,在久远的古代,如若有什么敌情在即,守望者可以事先通过敲鼓发出警号,以做抗敌的准备;没事时,这里变成了寨子里男女老幼聚会的场所,人们可以在这里载歌载舞,也就是说,这一民族,没有去崇拜一个生灵般的物种(如苗族人的锦鸟),而是自建了一座”神坛“───鼓楼,他们信奉的是由他们自己亲手创制的“图腾”。
县长夫人告诉我们,在黔东南,侗族人是大族,苗族便相对弱小,据学者田野考证,当年这一带,如若苗族人占据了一块风水宝地,侗族人便会闻风而来,将其赶走,占地为王,所以一般苗族人都据于侗族人不屑的深山老岭之中,好的地盘均为侗族人所占据。我好奇地问,那为什么国人一般只知苗族,而侗族并非象苗族人那般声名远播?县长夫人笑曰:她许是苗族人服饰更有特点罢。
侗家服饰其实亦为一绝。
这时出来了一个小伙儿,笑眯眯的,身穿一件腊光发亮的黑色对襟外套,我问这是侗家人的服装吗?县长夫人道:正是,他们自己做的。海伦奇道,怎么看上去象“阿妈尼”的服装呢?还真别说,乍一看,那面料和质感还真有那么点“阿妈尼”的意思呢。我心里一直在琢磨,此类酷装,在这么一个远离文明的偏远地区是如何研制出来的呢,它看上去确实极现代,这是一个奇迹。
我们进了一个仿侗寨的饭庄,酸汤锅已备好,一会儿,四个侗族打扮的女孩偕三位手持弦琴的年轻男子出现了,她们唱起来了侗家的小歌,悠扬动听,这个环境好象适合静心地欣赏侗家人的歌声。唱前,由男人先将歌词大意说了一遍,均与情爱有关,深山峡谷间孕育出的爱情非同凡响,能想象得出歌词的丰富与浪漫,有隐喻,亦有象征和转喻,一个没有文字的民族对情感的表述竟能达到如此水准,不能不令人叹为观止!
稍顷,县长夫人说,来,给客人们唱一首我们侗族的大歌吧。几个女孩嘻嘻地笑着,彼此打量了一眼,又看着我们,那三个小伙儿,亦嘻哈了一下,腼腆地低头商量着,似乎在议定要唱那一首,终于决定了,其中的一人开始告我们要唱的是“祖歌”,歌词大意: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去寻找新的家园,我们不知道要去哪里,我们故乡在哪里,我们要去寻找……我听到歌词大意时心脏在激跳。我终于明白了何谓“大歌”!那是侗族人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史诗般的大歌,那里面定然埋藏着他们这一民族的伟大的“神话”和传奇。
我以为,接下来要听到的是一首慷慨悲壮的大歌,如屋外那些拔地而起高高耸立的青山一般巍峨壮丽,可当歌声响起时我发现仍为一种平和委婉的曲调,没有黄钟大吕般的呜响,没有慷慨悲歌般的悲壮,一如流泉般的清澈,带着无尽地向往和希望,在这清澈流淌的曲调之中,我的眼前仿佛看到了那个在高山峻岭中劈荆斩棘寻找家园的侗族人的先祖,他们就是高唱着这支歌,一往直前地走着,走着……虽然这里四处是深山野岭,大河峡谷他们却无所畏惧,大自然在护佑他们和他们的子孙后代,因为他们始终是大自然的最忠诚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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