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满山遍野的杜鹃花开──黔东南记行(一)
(2009-04-29 10: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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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明天一定要去爬那座山,县长微笑地说,山上有座庙很灵的。
他说的山,在当地被唤作龙泉山。我们一行三人在经过一天的颠簸后,终于在当天下午抵达贵州黔东南的丹寨县,这一带四周被群山所环绕,山岚如一条若隐若显的轻烟笼在山腰之间。出发前我便看了一眼网上的天气预报,被告知贵阳连续几天都将逢暴雨,心情便有些许的黯淡,因为这将会影响我们一行的游览───我一直很难有机会去少数民族居住区看上一眼的,这是我的一个理想,此次正好被朋友召唤,不由得心生欢喜,只是这场雨,让我踌躇了。
但朋友的的邀请,我亦难以婉拒,毕竟雨中徜徉于苗寨、侗寨又是另一种情趣,南方的雨曾让目下置身于北方的我梦牵魂绕,那是因了那细雨蒙蒙中有我的许多记忆。
到了丹寨县才知亦来了许多异乡客,甚至有来自法兰西的远道客人,当晚的酒宴令我不堪适应,这种场合我总是无所适从,好在那位出身于侗族的县长,引吭高歌了一曲侗族的民歌,令我一惊,那歌声中仿佛有一种什么奇异的内容在吸引着我。
未几,县长说,你们一定要去爬龙泉山,我们这里的人说想生子的,或想发财升官的,拜拜就灵,他笑说。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坐车来到了山脚下,居然没下雨!这让我心中暗喜。我抬眼望去,心里开始发怵,那山委实太高了,我担心我的体力是否能支撑到最后的一刻。
此次决意攀登绝非是为了那个所谓“灵验”的民间传说,而是县长最后的那句言语:在山顶上,你能看到满山的杜鹃花,说时他的脸上闪现出一丝光芒。山高吗?我问,不高,他说,我一天可以来回爬三趟。
还是很高。龙泉山顶遥遥地耸立在我的眼前,我必须仰起脸来打量它。定了定神,便甩开同伴,一个人先行向山顶冲刺了,背后传来同行的成都小龙的呼唤:等等,一会儿旅游局长会来陪我们爬。另两位与我同来的“共和国军人”小姐亦在看着我,我挥了一下手,没停,继续一步步地踏着石板小路艰难地往上走去。我知道她们会怪我太不够绅士了,无所谓,有小龙这位男士陪伴,便足矣了,我只会成为她们的拖累,所以我先行,这样我好中途歇歇,不至于影响到她们的速度。
走了一程歇时,他们一行出现了,一看,少了一位同行的海伦,问,才知此位大小姐刚爬几步就累爬了,自言不登了。我们四人又开始了前行,那是因为多了一位当地的旅游局长。
天气真好,雾岚散尽,悬挂在东方的艳阳透出了一丝娇媚,大山遮掩了它的温柔的光照,只能看到山洼下,那一片平坦的大地被阳光所覆盖。
上山的小路是由一块块不规整的青石板铺设的,在我们的左手边,有一汪山间流下的清泉汩汩的高低起伏奔腾般地流淌着,我很长时间没有聆听到这种宛如悦耳的音乐般的清泉之声了,它哗啦啦地一路下泻,偶尔会在小石岩上激起一阵小小的浪花,又激流直下了。
再拐一个弯,清泉不见了,现在的我们被两座大山所“挟持”,只能在狭长的小石路上攀爬了。气喘吁吁,很想放弃攀登了,因为所谓的胜利在望还遥距在高处,我真是爬不动了。热汗顺着我脊背无声地流淌着,我双手撑膝喘息不止。
我不行了,我说,一屁股坐在岩石上。小龙仍在催我再使一把劲,我摇着头,心里在打着退堂鼓。
这时先声夺人地传来几位年轻女孩的嘻笑之声,不一会她们从山道的拐弯处出现了,穿着打扮一如城里人,一张张富有朝气的面孔,好象也累了,在我的边上坐下歇着了。
你们是哪的?我问,其实心里已然认定她们来自贵阳或别的城市。
就这里的呀,一位脸膛红喷喷的女孩应道,她的眼神透出一股调皮的劲头。
这里的?我微惊,因为真不象:是苗族吗?
是呀,那女孩微笑地说。
说完,女孩们又互相鼓励着往上爬去,我冲着她们吆喝了一声,还远吗?因为丛丛针叶林阻挡了我的视线。不远,她回眸一笑,快走吧!
我们继续往上攀爬,举步维艰。不一会儿又歇了,那些女孩们还在嘻嘻哈哈地乐着逗趣。我叼上一支烟:你们今天是来玩吗?我问女孩们。其它人都在乐着看着我,没言声,还有一丝腼腆,又是那个活泼的小女生开口了,今天不是星期天吗?我们来玩呗。
常来吗?
嗯,她肯定地点点头。
听说你们苗家的图腾是鸟,对吗?
我们锦鸟喽。她笑说。我听成了紧鸟,一时不解,皱着眉心看着她:金鸟?什么“金”?
哎哟,就是锦鸟嘛。她说,又飞快地用身体摆出一副锦鸟展翅的姿势,象是一尊凝固的雕像。我亦起身,学着她做飞鸟状,她歪着脖子看我:不对喽,是这样,她又重新“飞”了一下,我观察着,又来了一下,还是不对,她笑了,将我的左手掌往上板了一下。这就对喽。我也乐着,收手,又“飞”了一个,因为我注意到她“飞”出的右手会将大姆指与食指轻“捻”成一个鸟嘴的模样,我亦模仿,她瞅着我一嘟嘴,你这不是锦鸟,是瘟鸡嘞,说着将小手伸出,用手指轻捻成鸟嘴的模样,我大乐。
偶遇一匹矮马,在马夫挥鞭的吆喝之中,咯跶咯跶的蹬着石阶,马背上驮着负重,这马上山的动作似好玩,登登登地双蹄前迈,后身微屈几下,蹭蹭蹭地就“健步”跨越了石阶,我说这定然是蒙古种马,当年成吉思汗率领的蒙古勇士们就是骑着这蒙古矮马征服了世界。小龙说不是,此谓蜀滇马,说是旧时茶马古道上贩客们驱赶的就是这类马,耐力强,善山道,我大悟。
她们又相闹着“登登登”地疾步跑了几级台阶,很快要拐弯消失了,那个女孩回眸一笑,不远了,快走。我感到了惭愧,人家一小女子都能在山上健步如飞,我这大老爷们还气馁,真丢人。我站起了身。
哎哟,杜鹃花!这是随行的“共和国军人”冬秋的惊叹,抬眼望,果然是一片粉红的杜鹃花,蓬蓬勃勃的生长在石路的两旁,恣意地怒放着,我的心情为之一震。我想起了我在福建海岛上当兵时的情景,那漫山遍野的杜鹃花铺天盖地,一整座大山都被那一片粉红所浸染,令人心醉。可这种醉意,在当时似无太多的感觉,只是在今天面对这丛丛杜鹃绽放时,在记忆中复活了。
喂,帮我照一张,我说。冬秋赶紧拿出相机,我摆了一个姿势,并笑曰:此为他在丛中笑,我的样子一定愚蠢之极,冬秋大笑。
再往上,还有紫色的杜鹃呢。那个女孩在高处嚷嚷着。又爬了几步,果见几株紫色的杜鹃,太令人惊奇了,这种“特立独行‘的杜鹃我可是平生首见,它在一片粉红的杜鹃中,婷婷玉立,傲视群芳,这让我犹感大自然的神奇。
终于爬到了那座庙宇,很简陋破败,与我想象的大相径庭,里面已然有不少游客了,香烟缭绕,我进到庙里瞅了一眼,确实有几尊神像,造型却不敢恭维,但游客们却表现得极为虔诚,亦有跪拜的,旅游局长笑言当地人说拜了还会有桃花运的。我亦笑:是吗?那得拜拜。其实我没拜托,只是一乐而已。小龙道:桃花运到末了便成了桃花劫了。我心想此君可能遭此过一劫,否则不会口出此言。
那里有山泉,很甜的,王老师不喝一口?旅游局长笑问。我往边上看去,果有一股山泉,从山顶上顺流直下,当地的苗人将它顺到了这里,汪在一泓清池中,在一面石壁上,安置了一个水笼头,稍稍一拧,清泉便欢畅地流了出来。我俯下身欲用嘴接水,一个憨实的老人忙说:别,这有纸杯。我感激地从他手中接过纸杯,接上水,仰头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大口。痛快!爬山时的燥热在那一瞬间即刻消泯了,有一种淋漓的痛快。泉水清冽甜润,沁人心脾,心灵都象是被洗涤了一般,据说这水,亦是灵验的。
回身,那位小女孩仍在与小朋友们欢天喜地聊着,我笑说,你在小朋友中是不是一个小头目?她摇头,我们爱在一起玩哩。高中生?我又问,她点头。走前,我又玩笑般地做了一个锦鸟展翅欲飞的姿势。还是瘟鸡喽,她乐。我抬眼往伸展出的右手指一瞧,可不是,我那两只手指又捏成一条逢了,没有了鸟嘴的模样,我更正了一下,她乐着颔首。
又往上爬了几步,这才是山顶,俯瞰之下,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杜鹃花群山尽染,覆盖着险峻的群岭高山,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意中映衬得更加的灿烂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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