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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杨键诗歌研讨会上的发言

(2008-12-14 21:3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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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杨键诗歌

杨键——“借诗还魂”及可能性

 

首先要表达对诗人杨键的愧疚(愧疚是杨键诗歌的惯用表情)。因为此前,我在没有系统研读杨键作品的前提下,仅凭随机阅读的印象,对杨键做过一些评述。这些评述,现在看来,是轻浮的,不慎重的。那是在2007年,《安徽市场报》做了一个“寻访诗人”的专辑,约我对安徽诗歌现场做一个介绍,在谈到杨键诗歌的时候,我使用了这样的表述:

长江以南的诗人中,马鞍山的杨键是在全国有较大影响力的诗人。人们习惯上将杨键、余怒、陈先发三人并称。杨键作品,以《暮晚》为例,白描式的场景呈现有悲悯意识和佛理禅机隐现,自然率真。但观其近作,技法单一,给人以凌空蹈虚之感,颇为可惜。”

为什么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因为我平常阅读杨键诗歌,是一首一首来读的,并且以一个读者的挑剔,把这些诗歌拎出来单独打量,比如《古桥头》的第一首《惭愧》,还有《跪着的母子》、《暮晚》等诗作,个人认为它们在表达上比较空洞、苍白,表现力不够,缺少直击人心的力量。但近期在集中阅读杨键作品的时候,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读杨键诗歌,要像欣赏中国画,需做整体观。福楼拜曾说:大动物都有平静的外貌。被人们称作源头性诗人的杨键,其诗歌就有着如大动物般平静而从容的外貌,忠厚、温良、朴讷、无言,杨键诗歌已成为中国当代诗歌史上绕不过去的一个存在。

杨键曾在一篇评价柏桦诗歌的文章中把江南称作“还魂之地”,他说:虽如此,江南,也是中国美的典范之地。《水绘仙侣》的意义不在挽歌,它指向再生,江南是永恒的再生之地。我们似乎也可以这样说,貌似挽歌的杨键诗歌,其终极意义是指向再生的,“借诗还魂”是杨键的诗歌理想。这个“魂”,即是杨键常说的“道”和“心”,它涵盖了儒释道的内容,是中国文人几千年来思考的核心。杨键是一个复古派,有着浓烈的卫道情结,他至今还渴望着能回到谢灵运的时代,三教和谐如一的时代。生活在钢城马鞍山的杨键平日和老母亲住在一起,茹素、礼佛、读书、写作,像一个隐士,不与世俗生活相往来,这种漫不经心的疏离状态更类似古人,杨键曾在不同的场合表达过对陶渊明的敬意。他仿佛魏晋时代的老僧,明末清初的遗民,执意要往回走,坚持要把“心”找回来。在杨键那里,“灰蒙蒙的天,/苍茫茫的地,/树木、田野、小河……/样样都是心啊”(《黄昏即景》),“故事的情节都是废物,那就是琐屑的人间。/只留下一个核心,那就是心灵”(《观心亭》),现代文明篡夺了杨键的归属感,他时时处处在想着给“心”安家,给“心”寻找出路是杨键的头等大事。

从《暮晚》到《古桥头》,杨键诗歌仿佛一条暮色中的沧桑河流,西风惆怅,寒鸦数点,低眉蹙首,无语凝噎,“抱向空山掩泪看”。总体来说,杨键诗歌很好地承传了我国古典诗歌言志和文以载道的优良传统,伤时和伤世是他诗歌的两大主题。杨键诗歌不以技巧为意,很本色,多采用白描和写意,没有任何炫技式的东西,不是对汉语言的粗暴蹂躏,而是体现为对优美汉语的尊重,这“温良的乳母一样的柳丝”般的诗歌,是对汉语言的一种修复性写作。

杨键诗歌首先表达了一种悲哀——中国式的悲哀,和平静穆的悲哀。“我看见坟墓上落日的光芒/我为单纯的暮色哭了/为妈妈磨平的搓衣板哭了/为爸爸临终时瞪大的眼睛哭了”,杨键为自己,为亲人,为世间万事万物那被磨损掉的诗意而歌哭,“哭泣”、“悲伤”这些动作表情在杨键诗歌中随处可见。特别是经历了08年,那么多大喜和大悲,天灾人祸,杨键诗歌的悲伤不是没有来由,这个现世确实让人忧心忡忡。杨键在生活中的身份是一个工人——下岗工人,他身在底层,目光平视,诗歌中有一份天然的责任和担当,沉潜着一种普通意义上的中国人的命运感,蕴藏着一个民族的真身和魂魄,表现为强烈而自发的底层诉求和苦难叙事,如《啊,国度》一诗:“你河边放牛的赤条条的小男孩/你夜里的老乞丐,旅馆门前等待客人的香水姑娘/你低矮房间中穷苦的一家,铁轨上捡拾煤炭的乡下小女孩/你工厂里偷铁的邋遢妇女……”, 诗人将悲悯的目光聚焦在贫弱者的苦痛上,从而为自己的诗歌赢得了一种力量,这是一种巨大而无言的“弱”的力量。杨键诗歌直接取材于自然和当下社会,他的诗歌中充满了一种叫做良心或良知的东西。从这一点上来说,杨键诗歌是具有很强的现代性的。

其次,杨键诗歌体现为一种深深的孤独,陈子昂式的“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的孤独。应该说,杨键体会并享受着这种孤独。“我就是扔在路边的狗骨头/我就是被赶下山的僧侣/我就是桥上的老乞丐/我就是生活在污染太严重的河流边的人民”(《清风》),淤泥、枯荷、古塔、落日、祠堂、柳树等物象反复出现于诗人的笔端,杨键诗歌始终回旋着一种凄清的调子,这个“带着愁容的佛陀”(庞培语),这个现世的苦修者,生死、无常、草木、生命、心灵,他的孤独“像月亮一样清晰,/像江水一样奔流不止……”。

第三是负罪感和愧疚感,对世间万事万物的悲悯,对天道人心的审问,表现为一种深沉的自省,甚至是自审的意识。他的《在清晨》如下:

在清晨,一个人挥响了树枝,

起得这么早,去放猪啊?”

我向这辛劳的人问候,他嘿嘿笑着:“去杀猪。”

放猪人甩动树枝:“走,走。”

我的灵魂,街灯,抖动着

像抓着一张自己的逮捕证。

县城静悄悄的,更像那人手上甩动的树枝。

杨键诗歌中有很多这样对母猪,牛,狗,柳树,一个公园里唱戏的人,小镇理发店的大镜子,甚至小河水的悲悯情绪。杨键说:“一首诗应当像农田里常见的耕牛,水边常见的老柳树一样,唤起慈悲、柔和的心。”杨键诗歌中过多的黄昏和暮色,使其诗歌弥散着一派苍茫“暮气”,这也成为很多人诋毁杨键的借口。

第四,杨键诗歌表现出对现世的怀疑失望和激烈的对抗情绪。这就构成了一个略带悖论的杨键,一方面和缓从容,一方面焦躁不安。杨键在1999年的诗歌《战栗》中自问:“万物里面充满了安宁,/为什么我要喊叫,我要挣扎?”

是啊,诗人为什么要喊叫和挣扎?是什么赋予杨键这样的力量?他的卑微,他的悲悯,他的苦痛从何而来?和杨键同年出生的诗人陈先发(诗人柏桦曾将这两位诗人并称为中国诗歌的双子星座)说过这样一句话:“把一个人锤炼成一个诗人的铁锤有许多柄。我所知道的是:其中最重的一柄,并非‘语言’;少不了的一柄叫‘童年时代的某次心理突变’”。我们知道,在杨键的生活中有一些醒目的事件,游历、失业、参佛等等,诗人一直处在一种失衡的生活背景中,现代化进程中的种种变异和劫难加深了他内心的动荡不安,特别是二哥的死,成为诗人写作的一个重要关节点。诗歌是杨键的课业和修行,写诗对杨键来说是参禅和悟道的过程,同样,这个过程也适合阅读杨键诗歌的读者。

杨键有一首诗《1967年》,他写到:

我生于崩溃的1967年,

我注定了要以毁灭的眼光来看待一切,

我生下来不久就生病了,

我注定要以生病的眼光来看待一切。

这个“以生病的眼光来看待一切的”诗人还说:

在长久的相对里生活,

我们得到了尖锐的矛和对抗的盾。

在这样的对抗和平衡中,杨键写出了很多好诗。如《无常》、《夫妻俩》、《冬日》、《新生》、《在乡村》、《悼朱慧芬》、《1960年纪事》等。当我们读到这样的句子时,内心引起的是怎样的震动呢?

傍晚的柳树,

要教会我们和平。

 

公公、婆婆,

岳父、岳母,

夫妻、兄弟,

姐妹、妯娌。

 

像一根根柳丝,

轻拂在傍晚的水面。

——《河边柳》

我们不能忽视一首诗给我们带来的养育和恩悯,傍晚的柳树,细柔的柳丝轻拂在平静的水面,这样的场景有一种天人合一的和谐之美,公公、婆婆,岳父、岳母,夫妻、兄弟,姐妹、妯娌,万物遵循它的秩序而存在,仿佛无言的教诲,诗歌中充满了感人肺腑、天赐神授的力量。诗人庞培在评价这首诗时说:“诗人以晓畅的母语,亲切平易的认知,为迷失多年的中国新诗恢复了某种程度的礼仪和名誉。每一个中国人都可以在这样一首仅八行的诗作中低垂下他们欢喜又羞愧的脸。”

再比如这样的句子,“一阵风吹过肛门上的毫毛/风好干净”(《冬日》),它表达出一种朴质久远的东西,有禅意存在,体现了一种澄澈、明净、自在的审美追求。

如杨键所言,他的诗歌在行走当中自然而然的发生的,确实,杨键的诗歌不以文学或者诗歌为目的,而是为了“精研我的存在”。精研人的存在,是杨键尊奉的诗歌哲学。诗歌是杨键存在的方式,在杨键那里,诗歌与生存是密不可分、浑然一体的。庞培在谈到杨键诗歌时,使用了“废弃”二字,认为杨键诗歌“对一般世俗的所谓现代诗歌——至少在中国区域内——技艺上的废弃”。相对于技艺上的废弃,杨键诗歌更倾向于精神内核上的擢升,个人的、群体的、民族的心灵乌托邦的投注和映射。杨键诗歌是朴拙而浑成的,他甚至有意使用一些大词,比如国度,比如江水,比如运河,比如落日,当然,这些词语已被纳入了自然的、文化的、情感的、宗教的范畴,涂抹了诗人特有的沉静而睿智的精神影像的光辉。

    新诗发展到今天,化欧和化古仍然是亟待解决的问题。中国化、本土化的道路应该如何走?我们的汉语诗歌需要什么样的古典资源?诗歌精神气质上的单薄,艺术表现力的萎缩,不断重复自己,气息雷同,这是很多作家、诗人都面临的问题。作为中国诗歌一极的杨键诗歌,提供了一个可以观照的诗歌标本。杨键诗歌的意义在于,他为我们呈现了崭新的活力四射的汉语谱系诗歌,或者可以说,杨键诗歌是一种汉语原型诗歌,富有很强的生长性和延展性,杨键诗歌为汉语新诗的路径开辟了新的向度,使“借诗还魂”成为进一步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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