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纳巴斯
2.
这些地方只有大寂静经常光顾,这些地方只有正午的蝗虫频繁出没。
我行进,你们行进在香草丛生的高坡地带,那里晾晒着大人物们的衣裳。
我们跨过王后的长裙,裙上镶着两道褐色的花边(啊!女人酸性的身体竟知道在腋窝处弄脏长裙!)
我们跨过公主的长裙,裙上镶着两道鲜艳的花边(啊!蜥蜴的舌头竟知道在腋窝处舔食蚂蚁!)。
当一个男人同时恋上一对母女,也许白昼不再流淌。
死者高深莫测的笑,帮我们给这些水果去皮吧!……怎么!野玫瑰下的世界就不再得到恩惠?
从世界这边,一场紫色劫难降临海上。起风了。海风。于是衣裳
飘散!像一位祭司被碎尸万段……
3.
大麦收获季节,男人出动了。不知谁逞强地在我的屋顶上说话。此刻众王坐在我家门口。那位使节与众王同桌宴饮。(该用我的粮食供奉他们!)度量衡检查官沿大河而下,胡子上粘满
各种昆虫壳和麦杆屑。
滚开!你令我们惊讶,太阳!你竟对我们说出这样的谎话!……骚乱和争端的挑动者!以咒骂和吵闹为生,哦,你这投石党人!把我的眼瞳砸开吧!我的心在石灰的壮观下乐得吱吱叫,鸟儿唱道:“哦,暮年!……”,河流在河床上像女人的欢叫,这世界比
一张染红的牡羊皮更美!
哈!我们墙头这些叶片的历史更壮阔,水也比梦中更清纯,感谢上苍,这不是一场梦!我的灵魂充满谎言,就像志在雄辩而且敏捷强悍的大海!浓烈的气味包围我。而怀疑从事情真相上升起。假如某人以自己的忧伤为乐事,并且大白天真这么做!那么,依我看,那人该杀,否则
会有一场暴乱。
雄辩家!我们奉劝你更好地谈论我们不可估量的教益。在海峡间犯下过失的大海何曾认清更偏狭的评判者!那个酒兴大发的男人,心狠手辣,像叮满黑苍蝇的糕点一样嗡嗡叫着,突然大放厥词:“……玫瑰,紫红的快乐:我欲望中的宽阔大地,今晚谁能给它划定界限?……
智者心中的暴力,今晚谁能给它划定界限?……”于是某个人,某个人的儿子,穷光蛋,
前来执掌符号和梦想的大权。
“开辟道路,让各族人民前进,露出脚跟的黄肤色:王公,大臣,嗓音嘶哑的三军统领;干过大事情的人,梦见万种风情的人……祭司颁布禁止妇人恋动物癖的法令。语法学家选定露天讨论的地点。裁缝把一件非常漂亮的丝绒新衣给一棵老树穿上。染上淋病的男人在净水中洗涤内衣。有人在烧烤瘦羊的脊肉,气味直扑坐在凳子上的划浆手,
他闻着香喷喷的。”
大麦收获季节,男人出动了。浓烈的气味包围我,比约巴河更清的水发出隔世之音……在荒年最漫长的白昼,赞美青草覆盖的大地,我不知道谁逞强地步着我的后尘。被沙土、屎尿和盐层埋入地下的死者们,如今像糠皮一样,麦粒已被飞鸟啄走。而我的灵魂,我的灵魂在死者的门前大声报更—但是,告诉君王,让他别出声:我们中间,长矛尖
挑着这副马骷髅!
4.
这就是世界的进程,对此,我只能说好—城市的建立。石块和青铜。黎明时分,几处荆棘野火
赤裸裸地映照出
这些巨大而光滑的青石如同寺庙和公厕的基础,
闻到我们烟味的航海者,看见大地,从地面到山巅,已经变了模样(从海上就能看到大规模的烧草肥田和山峦间那些水库工程)。
城市就这样兴建,并在早晨一个圣洁的唇音下落成。营帐从群岗间撤走了!我们站到木头廊道上。
光头赤脚沐浴在世界的清新气息中,
但我们凭什么取笑,凭什么取笑,从我们的位置上,一群群姑娘和母驴上岸?
从破晓起就聚集在帆影下的一大群人又在干什么?--麦粉运到了!……那队帆船在天空的白孔雀映照下比依利翁城还要高,驶过洲头,泊入
漂浮着一头死驴的这个死角。(这是条苍白的河,命运不济,泛着蝗虫被踩出汁液的那种颜色。)
对岸传来清脆的巨响,铁匠是炉火的主人!几声鞭响在新路上卸下几辆倒霉的板车。哦,母驴,青铜马刀下是我们的黑暗!四个倔强的驴头栓成一个拳结,衬着蓝天像一朵移动着的伞形花。房屋建造者在一棵树下停步,想把场址选在那里。他们跟我讲房子的朝向:阳面,阴面;红土廊道,黑石门厅,清幽的水池配上书房;阴凉的屋子宜放药品。接着,钱庄掌柜也来了,边走边吹着手中的钥匙串。街上一个男子在独自吟唱,属于额上画着鬼符神咒的那类人。(这垃圾成堆的街区总是蚊蚋嗡嗡!)……这不是跟你们谈同对岸居民结盟始末的地方;清水盛在羊皮囊里,鱼钱支付参加港口工程的骑兵队和王公们。(一个孩子哭丧着脸,活像一只死猴--他姐姐却如花似玉--向我们兜售养在粉红色缎鞋里的一只鹌鹑。)
……孤独!一只大海鸟产下青卵,而早晨的海湾堆满金灿灿的柠檬!--这是昨天!大鸟飞走!
明日节庆,满城欢闹,荚果树夹道,道路清洁部门一大早就清走了大块的棕榈碎叶,如同巨翅……明日节庆,
港务官选举,去城郊排练,冒着雷阵雨的湿热空气。
土黄色的城,被阴影笼罩,家家窗口晾出姑娘家的短衬裤。
※
……阴历三月,守在山岗上的人卷起了帐蓬。一具女尸被送往沙漠焚化。一个男子走向大漠入口—重操他父亲的旧业:贩卖瓶装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