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屙罗罗草

(2022-07-19 20:32:32)

屙罗罗草
屙罗罗,是家乡土话中,小孩对狗的昵称,小孩便后,呼狗吃之,一般呼作屙罗罗。狗亦知人意,必欣然前往应命。
有一种草,长在田边地头,极贱,极多,庄稼地里,也疯长无度,必拔之而后快。这种草,长大以后,就有如狗尾巴一样的穗子吐出来,象粟米一样,但不能食用。人们以屙罗罗草呼之。这种草,很容易抓着穗子,一把拔出来,有时空手散步,随手一路拔去,一大把抓在手中,玩腻了就随手抛掉。小孩手热,拔蒙杆花和此屙罗罗,最拿手,蒙杆花如果鲜嫩,还可吃一二口,但吃多了要出鼻血云,而屙罗罗草不能吃,据大人言,把穗子捧在双手中,一路呼叫屙罗罗,里面的比粟米还小的籽就会脱落下来,故小孩玩耍,在风中,站在旷野,一起呼屙罗罗,以互比声高。这时,有小狗听到,也会奔跑而至。
当时,我住在山厂里,邻居不多,尤其年纪差不多的小孩不多,与我同时去官地读小学的,山厂里只有一个小癞子,他住在我家背后前白泥塘村,他家附近有三四户人家,各家小孩也多,门前屋后都是池塘与竹园,但只他是官地村人,他父亲叫丁其云。是入赘到官地魏林凤家的。其人高大,气宇轩昂,沉稳而大气,乡村中也算出类拔萃者,故被官地村林凤招为女婿(丈夫),丁还当过白云乡乡长,人称丁乡长,而其妻林凤,个头矮小,五官端正,身材匀称,讲话耐悠悠,是村中为数不多的女党员之一,后任官地村书记达十年二十年,其家小孩,是全村参军、或推荐上大学、或当工人最多的,称之为官地第一家庭亦不为过。
小癞子是与我同岁,都属牛,他生日大,是正月初一出生,称小癞子,是他奶奶爱称,他的名字,不舍得叫,以贱名称之,好养些。他自小由山厂里的奶奶养大,至九岁,回到官地读小学,我也是九岁才上学,住山厂里,离村远,落雪落雨,不方便,故入学也迟。
我们一起下山读书,一起放学回来,本来,小癞子长得高大,自己家也在官地村中,上有父母外公兄弟姐妹,一大家子,十分热闹,但他在奶奶与叔叔家抚养长大,与他们亲,不生分,与家里人则格格不入,也最怕回家去。一放学,就往山上跑,与我同路。他奶奶,则早已至山脚接他,至上岭时,则背着他上来,他奶奶,既矮小,年纪也六十多了,匹长匹大(人高马大)的小癞子,毫不犹豫地扑在奶奶肩上,连书包也挂在他奶奶脖子上,让她背上山来,累得她在上岭时,要休息好几回,路人碰到,无不叹息,介长介大的小侬,上岭头还要奶奶背,哪里说得过去?她奶奶一无怨言,笑逐颜开,连连说,小癞子力气小猛,背上去放心点。他的叔叔,是丁其林,只晓得干活,不怕累,讲话多,一天到晩笑呵呵,但没有城府,更无心计,到四十岁还讨不到老婆,人说,两兄弟,一点不像,兄么这样能干,有肚才,弟么这么笨,真是好笋出笆外了。后来讨到一个二婚的,还带着几个小孩,做了晚爹叔。
小癞子人是聪明的,就是被奶奶惯坏了,什么事不能干,他必干之,告消伐(告状)也多,但奶奶总一笑了之,从不追究。
我与他同学之故,一放学即一同去拔兔草,猪草,但他从来不要拔草的,只负责摘桑葚,爬树,爬竹。呼屙罗罗草,他最卖力,声音也响。一次,他看见隔壁一个老来子樟仁,也姓丁,是我二哥的同学,他父母弹花为生,四十多岁,以求神拜佛得来,对他宠爱异常,可惜是个羊癫疯患者,为人也木讷得很,眼睛反白,讲话迟钝,三十多岁了,没有成家,无所事事,整天游来荡去。这次,他听到小癞子一个劲对着他呼屙罗罗,他翻着白眼,追上来,厉声斥责:你在叫谁?他也知道,屙罗罗是呼狗的,他怀疑小孩在取笑他,小癞子有点怕起来,口中说着,我们呼屙罗罗,不呼谁。樟仁抡起巴掌要打,我们只好一路奔跑,跑出很远,还见他跟来,只好跑上碗窑山顶去了。
这些童年往事,已经五十年多了,今天散步,看到路边,满地都是屙罗罗草,我随手拔了许多,让我想起如随风飘散的往事,不禁记录于此,以为怀念。小癞子已是做爷爷的人了,回家看到,还如小时一样亲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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