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天读荆川
(2022-07-15 20:44:30)
暑天读荆川
荆川诗文今到手,八十八元半价收。
炎暑何处觅阴凉,一半古人书中求。
傍晚外出散步,从传达室收到此书,拆封而翻之,厚达640多页,为江苏凤凰出版社出版,原价88元,以40元得之。挟书以去江滨,清风徐来,江水奔腾,炎暑稍减。昨晚黄月亮,其大如斗,其圆如白玉盘,今天色尚早,且站于江边,待其东升也可。
以上昨天傍晚收书时记。后于晩上,读之枕上,觉有所收益。
先读书后所附传记、墓志铭。此人常州武进人,二十三岁,会试得第一名,少年英才,名闻乡里,许多人都盼望他中殿试状元,但声名过早被知,朝中有人妒忌,最后被录为第四名,为二甲头名而已。
不仅此也,他被下派,后以兵部武选司主事,又丁家人忧,改礼部稽勋司主事,调考功,一以清苦自守,而得罪当朝。当时温州人张璁(罗峰)柄国政,因人挑拨,以原职吏部主事致仕,永不起用。这几乎在仕途上,被判死刑,当时他不过三十岁。
荆川浩然以为得遂己意,归家,居数年,学问文章行谊益进。后东宫建,有旨精选属僚,而宰臣欲结党行私,舆论大哗,再选乃得荆川,而一时知名士如后任宰相徐阶等都被登进,荆川为右春坊右司谏兼翰林院编修。这时,徐阶因丁忧归,荆川在朝上,每以宗社大本为虑,与罗公(洪宪)赵公(时春)上定国本疏,忤旨为民,荆川被去宫官,削籍不仕。
此为其第二次打击。于是,一意沉酣于六经百子史氏、国朝故典律例之书。始居宜兴山中,继居陈渡庄,僻远城市,杜门扫轨,昼夜讲究,忘寝废食,于其时学射、学算、学天文律例、学山川地志、学兵法战阵,下至兵家小技,一一学习。四方谈学攻文之士,重研盈屦,艺能方技,闻风远来。荊川交结广泛,唯学问事功为所求,学问浸涵淹贯。
这时正嘉靖年间,倭寇入侵,江南大骚,上下无策,当时工部侍郎赵文华(奸相严嵩亲戚)方视师至,与荆川又为同年进士,素知其人,乃荐其与胡宗宪侍郎于朝,起为南京兵部主事,荆川坚执不起,后经不住多次催促劝慰,至浮梁,谋之罗公洪宪,罗亦复劝之行,于是勉强就道至京师,未几升协司郞中。荆川被免官,至此已有十八年,始复以武事用。这实在让他心如死灰复然而已。后被迫使浙、直(隶),至浙,舟山之贼已闻风奔遁,因留浙与总督胡宗宪(此人也是起用徐文长的人,也是批准万鹏筑新昌城墙抗倭者,后却因严嵩倒台,坐牢至死)计议军事。升太仆寺少卿,又升通政司右通政,其人文韬武略,得以发挥,抗倭战争,取得胜利,最后死于任上。但他一生,还是令人叹息,他的生为理学家(为王阳明弟子),算学家,军事家,著作家(与归有光同享盛名),在明代也称巨擘,他与新昌吕光洵交谊也好,诗文集中有也书信及之。但仕途坎坷,莫此为甚。
此荆川诗文集十七卷,加外集三卷,是据文渊阁《四库全书》作底本,又以《四部丛刋》影印本为底本,由常州市政协主持、常州市唐荆川研究会约请专家,参考各种善本,点校出版,前有南京大学中文系周群教授撰写序言,他说,回溯历史,百年前的盛宣怀、缪荃孙,为重整乡邦文献而刻《常州先哲遗书》而誉称一时,今天,常州市政协学习与文史委员会,再续前人之懿行,再次整理刋布《唐荆川诗文集》,虽时隔百年,然其功一也。
开卷有益,笔者以四十元得此巨著,也正是炎暑天一大收获。蝉噪鼎沸声中,挥汗书此,以博一粲。
炎暑想清凉
饥饿思美食,炎暑想清凉。
古有龚半千,瀑布写水帘。
饥饿年代,有人聚一起,谈平生经历美食,作精神会餐,大快朵颐,也是有的,如过屠门大嚼,虽不得食,贵且会意耳。今天,饥饿还不至于,只说炎暑,却是天天在蒸笼里一般,令人难耐,不禁想起,白下画家龚贤(半千),与弟子、新昌画家潘澂,遽谈何处名胜,可以避暑。潘说,只东岇山间有水帘洞,清幽绝尘,飞瀑千尺,清凉袭人,可以避暑。龚说,我得之矣,即图其形状,悬挂房内,以为水帘就在身旁,凉风拂拂,爽然而至,大快人意。
我非画家,即真至水帘,今已瀑布断流,水帘手卷,无清凉可言。我只记,曾经有过炎暑得清凉经历,以为精神会餐,以稍减暑热而已。
当年,我从黄泽骑自行车,至新昌城中,三十多里路的上岭落岭,道路弯曲,炎暑间,骑拉推并举,必大汗淋漓,热不可挡,至中午时,就去交通饭店(今在何处,未可确定),买一碗冰镇绿豆汤。那时,过往行人食客极多,都是短衣帮,大家如打架一般,排队而购,未有空调间,只电风扇,高悬头顶,一个劲旋转吹风,待绿豆汤端至眼前,碎冰块还在,狼吞虎咽,站着,连连吃之,连找个坐下的位置也没有,但那个冰凉,太过瘾了,让我汗水立收,这才是炎暑间最高享受,痛快淋漓,吃完冰绿豆汤,步出门外,即猛火日头,也威力顿减。日光也变得白化化的,半天才会热起来。当时,家用冰箱很少,只这里的绿豆汤最冰凉,最好吃,今天想来,记忆犹新,仿佛如昨。但今天却不敢吃如此冰镇之食品了。
前次说到家乡眠牛弄水库,已成网红地,养鱼塘,当年可不是这样。我记得,炎暑时候,生产队插秧敷田至晚,眠牛弄水库放水下来,水清澈而冰冷,站在没至大腿的水渠里,不多时,脚也冷得发麻,马上汗水全收。我父亲生疮,医生说,要以冷水渠边的半边莲草,拔来捣碎,敷于患处,即可痊愈。我与母亲,当时八九月份,傍晚去眠牛龙水渠拔草,站在水渠中,半小时不到,冻得日月无光,回来时,走半天,才恢复过来,也让我记忆深刻。
再说冷水孔泉水,那是我已说过多次了。今天想起来,即使最炎热的夏天,至此泉水孔边,看清泉四溢,汩汩而流,汗水顿收,趴下身子,牛饮数口,就透心的凉,炎暑顿去。
如今,一切电气化,空调、冰箱,一应俱全,但避暑,还是农业社会,更原生态,大树下吃西瓜,水渠边浸冷水,而更痛快淋漓,今记数则,以为怀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