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灭六国，可谓争城之战，杀人盈城；争地之战，杀人盈野。秦赵长平之战，屠赵卒四十五万；平阳之战，复杀赵卒十万；而王翦灭赵之战，则不知杀戮凡几矣。仅灭赵竟杀人不下六十万，呜呼！白骨成山，流血漂杵，苍生何辜，罹此荼毒！

俗云“得人心者得天下”，此亦腐儒之见也。秦得天下，何曾得六国之人心耶？秦国者，天下称之为“暴秦”也，虎狼之国也。楚人有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盖楚人怨秦，誓言虽余三户，犹足以亡秦也。韩人张良，散尽家资，募力士行刺始皇于博浪沙，欲为韩报仇也。有石陨于东郡，人刻其石曰：“始皇死而地分。”又有书云：“亡秦者胡。”此亦可见当时之人心也。秦得天下，何曾得六国之人心哉！

世人皆以始皇一统华夏而誉之为千古伟人，吾未知其可也。夫伟人者，有悲天悯人之心，有经天纬地之才，有定国安民之业，有泽被后世之功也。而始皇之一统也，“屠毒天下之肝脑，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博我一人之产业”也。故曰始皇之一统者，独夫之一统也，于黎民百姓又有何益焉！战乱甫平，而暴政加焉。焚毁名城，大兴土木；四处巡游，赋敛无度；捕杀豪俊，刑法严酷；焚书坑儒，愚民是务；民不聊生，道路以目……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二匹夫登高一呼，天下竞起亡秦族矣！

夫得天下者，未必得人心；而失人心者，必将失天下。得天下守天下者，有顺取顺守，有顺取逆守，有逆取顺守，有逆取逆守。秦之得天下，逆诸顺诸？吾未敢断言也。而其守天下者，逆守也！其二世即亡，不亦宜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