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从左至右):四小姐张充和、三小姐张兆和
下(从左至右):二小姐张允和,大姐张元和
在没有网络的年代,电报是最快捷的联络方式,电话虽然也便当,但那时电话不普及,除了显赫的家庭和机关,电话对普通家庭还是稀罕物,那摇把子电话即便接通了,也得扯着嗓子喊,有时候嗓子喊得冒火,对方还不尽得听得清楚,电报虽然不会短路,但那每个字都是铜板垒起来的,拟起电文来得一个字一个字地抠。
1986年,我们一家三口回老家过春节。那时,女儿还不满周岁。母亲说,的时候,我把她送回老家,交给了父母,这样一则自己能轻松些时候,二则也可了却老人的思念之苦。满以为女儿不在身边会自在起来的,其实大不以为然,两天的闲暇刚过,就无论如何悠闲不起来了,她是否服水土,是否闹夜······一大堆问题都冒了出来,把你折腾的安生不得,于是赶紧给家里拍个电报,指望家里回个信,让我定下神来。
一等就是一个星期,天天都像闹肚子的跑厕所那样,动不动就往收发室跑,生怕回电被人遗漏了。回电没等到,那就再拍一封吧。拟电文的时候还花了一番心思,写的太直白急切了,担心村民说,一个爷们的还是个儿女情长的没出息的货,写的太平了,又得不到老人、弟妹的重视,于是,来了个半急半缓、半文半土的“橡树,十万火急”递进了窗口。“橡树,十万火急”是当时正在上映的一部阿尔巴尼亚电影,既然全国都在上映,父母不会看到电影,弟弟妹妹总归是看过吧,未必就不解我火急火燎的舔犊之情?
次日中午,我正在做饭,管收发的易阿姨递给我电报的时候,问我“在做生意?”诡秘的语气中有的是善意的关切。
我云雾中惶惶然起来,那时在职人员搞第二职业还是一件不道义的事,更何况我没能力做我本职以外的事而且压根儿就没做过,哪来生意这档子事?
油渍渍的手接过电报一看,笑得差点背了气,回电竟然是“要几方?其他树行吗”
我可亲可爱的家人怕是穷怕了,许是祖坟的那个窟窿冒起了青烟,家里终于有了个生意人,还有不急、不帮贴的理?
孩儿的信息没得到,却收获了一则冷幽默。
草根拍电报都是直来直去,不耍花招,名人,尤其是文化名人,花花肠子多,长于心计。当初沈从文先生追张兆和,在经过几百封火辣辣的情书的攻势后,尽管张兆和已芳心暗许,但也得明媒正娶,沈从文给张兆和写信,让她请妹妹张允和提亲,约定如果获准,就发封电报,电文是“让他乡下人喝杯甜酒吧。”
性子急的张允和立马去发报,机灵的她只用了一个字:“允”,这个字一语双关,既是内容也是发报人的名,沈从文自然能心领神会。另一个当事人张兆和却是另一番心事,恋爱中的她生怕心上人看不出究竟,又跑到邮局按约定发了个全本。据说这是中国第一封白话电报。
合肥张家四姐妹,张元和、张兆和、张允和、张充和,个个都是才女,都是美人坯子,都嫁的是有名有文化的男人。沈从文的小姨子张充和是诗词、书画、戏曲界的重量级人物,大诗人卞之琳求之不得,硬是膜拜了她一辈子,后来张充和嫁给了美籍犹太人傅汉斯。在傅汉斯和张充和的关系欲明未明的当口,张充和指派她的姨侄们,今天拍个“四姨,傅伯伯来京”明天拍个“四姨父,伯伯来京”,用这种断句法,断去断来,硬是断出了一桩涉外婚姻。
如果没有网络,电报还是主要的传输信息方式的话,说不定还会拍出许多趣话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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