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家里只有一辆自行车，28 永久的大车。爸爸骑车上班或者上街，我们小孩要不然坐在前面的横梁上，运气好坐在后面的行李架上。

后来家里买了第二辆自行车，说好我和姐姐分享，一个人骑一个星期上学。那是辆 26 女式斜杠自行车，而我刚上初中，正开始要开始展示男子汉气概。怕被偷，每天回家都要费尽力气扛到楼上的转角，早上再丁玲桄榔扛下楼。尽管如此，轮到我的时候，我还是每天乐滋滋地骑着自行车上学，吹着口哨双手脱把抱着双臂在女同学面前穿过，耀武扬威。到底是姐姐比我大懂事，后来姐姐就成全了我，那辆自行车就成了我的专用车，也练就了自行车背上一身的武功。

然后就是大学毕业后，每天骑着自行车上班，也是28永久，结结实实的男式大车，象坦克一样坚固耐用。我开着坦克，曾经从上海最东北角的杨浦区骑到西南角的虹桥开发区去开会，也曾经在后座上荡着不同的姑娘去大学校园跳舞，以及从马路边的小菜场讨价还价买回家的一捆捆青菜。曾经有一度，供职的外企大公司整顿风纪，要求员工无论季节，一律西装领带。可怜我们这些自行车族，三伏天穿着 T 桖骑着坦克穿街走巷，汗流浃背地进入黄陂南路的甲级写字楼，然后在公司提供的更衣间 ( thank God ) 和其他同事赤诚相见，脱胎换骨，方可出来接客。这些，对于那些住在酒店式公寓享受着中国地区艰苦补贴然后专车接送上班并且发布整风命令的外派高管来说，当然是不值得一提的小细节。

我的自行车骑的时间长了，又不打理，看相就不太好，还曾经出现过有天早上起来，发现我的车被交通警察往卡车上送。赶紧上去打住，并出示证件和钥匙，方才刀下留人。警察看看我的白领模样和IBM ThinkPad 笔记本包，愣是不能把这辆车和我挂上钩，嘴里嘟嘟囔囔：“侬格车子好调一部了，介破！”我笑笑说，“破车没人偷啊”。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不能说满话，不能把话说破。有次出差时间有点长，下飞机的时候就有点预感不妙，到放自行车的地方一看，果然自行车不见了。虽然有人收停车费，不过早就互相立下生死状，收归收，管不管。

犹豫了一阵，是买辆新车呢，还是继续背着笔记本电脑包穿着真皮鞋，买辆骑着连民工都嫌破的车防盗省心？咨询多方，还是买了辆中等情况的二手车。

感谢伟大的党英明的领袖和无比勤劳的我国人民，上海的公共交通和城市发展蓬勃发展，我买的郊区住房离上班的地方实在太远，又通了地铁，我就直接穿西装革履地挤地铁，据说这样直接就和香港东京纽约的国际白领接上了轨，也是深感欣慰。我的自行车，就变成了周末在小区四处转悠的休闲工具。再后来，除了偶尔和女儿在休假的露营地骑骑自行车，和在健身房里面骑车，自行车彷佛就没有了多大用处。

这么些年，风水轮流转啊，就转到了自行车上。这不，一不小心，最近我又开始琢磨骑车上班的事情了。一则我住的地方实在太过分，风景秀美不说，还划着宽宽的自行车道。每天开车上下班，看到骑车的行人，都恨不得弃车而去，揪住自行车主和他交换；二则节约能源的号召和锻炼身体的需求，似乎可以用骑自行车上班这个事情，一石二鸟地实现；三则骑自行车观景办事的那种愉悦感和方便程度，尤其是在停车位难求的DC, 波士顿和柏林，一直让我难以忘怀。

上次去西藏的时候，我们风尘仆仆地在高原驱车几千公里。途中，朋友突然来了童心，想要在高原上骑一骑自行车，邀我加入。我们停在公路旁，静静地等候。终于有人骑车经过，我们伸手拦下恳求借给我们骑。车主看看我们的丰田陆地巡洋舰越野车，颇为狐疑，不知道我们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好说歹说，又许诺给钱，终于我们轮流骑着自行车在公路旁荒无人烟的土路上过足了一把瘾。在自行车上，迎着风，我当然还是双手脱把吹着口哨抱着双臂的那个少年。



Watercolor sketch from July 1973 in route across the Canadian Rockies

( Courtesy of http://www.mikesbik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