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项发轫于媒体的教改实验(上)
(2008-10-25 00: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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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 |
分类: 新闻采写 |
——我的手记
本报记者 李炳亭
作为《中国教师报》培养起来的记者,我常常告诉自己,我要把对这份媒体的感情倾注给今天的中国教育,可我能做些什么?现实的教育又需要我实实在在做些什么事情?
长期在一线采访,与校长 和老师们交流,我越来越发现他们的困惑,其实不是来自对新课改的怀疑,恰恰相反,他们非常拥护新课改理念。然而遗憾的是,尽管各式各样的新课改培训一直在各地如火如荼,却并没能根本上解决他们迫切需要解决的操作层面上的困扰。一线教育在课堂教学上缺乏具体的途径和方法的指导,由此导致新课改的推进遇到了“瓶颈”。另一方面,我常随着校长们去教室听课,发现传统课堂老师们讲得实在太多了,有些老师甚至腰里别着扩音器嗓子都讲哑了,然而学生却并不买账,专心听课的学生越来越少,课堂效益浪费惊人。怎样找到其中的症结,并探讨一条解决之道?我的忧患在于,假如不能解决这些实际问题,新课改甚至有“倾覆”的危险。我多么渴望能适时找出一个课改“典型”,来验证和推进新课改,并诠释出新课改蓬勃的生命力?!
初始崔其升
和崔其升的相识纯属偶然。2005年秋天,我和几个校长一起闲聊,第一次听人提及杜郎口,说到杜郎口如何如何的“反叛”,说到那里的孩子如何如何会学习云云。出于职业的敏感,我决定去杜郎口来一次暗访。
因为别的工作的耽搁,等我去杜郎口的时候已是隆冬。我至今记得很清楚,那天下午,我一个人开着车问了好几次路,才找到藏在乡间田野里的杜郎口。
没有人陪同,我随便去教室里听课。这里的门都敞开着,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在高喊着。如果事先不了解,你根本想象不到这也叫课堂。四圈全是黑板,黑板上满是板书,没有讲台,课堂呈田字形摆放,学生一会聚在这面黑板前,一会又如潮水般,呼啦啦涌到另一面黑板前。看不到老师,发言的全是学生。孩子们尽管衣着破旧,但他们张扬着的激情感染着我。
“看”了几节课,我怀着按捺不住的激动,径直去了校长办公室,可惜校长不在,据说听课去了,这里的人告诉我校长就干一件事——听课,让我吃惊的是,他们的校长一年要听1000节课!
等了很久,校长才腋下夹着个听课本,气呼呼嘟囔着“再讲,我非用毛巾把嘴给堵上”,一脸严肃地进来。这个人叫崔其升。中年,朴素,威严,声音洪亮。
和我在一起聊天的,还有崔校长的妻子高俊英。崔校长话不大,他的普通话很“普通”,方言浓重。他热情但不俗套,感觉他是个实在人,话语朴实却睿智。我们聊得很开心。从他俩的叙述里,我大概知道了他的经历,茌平县师范毕业,放配在杜郎口镇教办,当过会计、然后是联合校副校长。后来,杜郎口中学眼看办不下去了,乱得连正常教学秩序都没有,升学率低得惊人,老百姓不满意,编排着讽刺他们是培养河工的摇篮。
县里准备在撤并前,最后找到他试试。他不推辞,是因为心里压根就不服,他说,难道凭什么杜郎口就搞不好?高老师苦口婆心地劝他别去,见说服不了,只得搬出公公婆婆来阻止他,可他是个认死理的人,决定了就不再反悔,发誓非要整个明白。他一上任就出重拳肃整校纪,同时一头扎进课堂里听课。听了一个月,他震惊了。他召开全体教师大会,当场宣布实施课改。课改先向教师的“讲”开刀——0+45。
他说所谓“0+45”,就是教师在课堂上一句话也不准讲。有老师有异议,问他,我们讲学生还不会,不讲岂不更不会?他大声说,你们在课堂上讲的是什么,简直是“胡说八道”,正因为讲得太多,才占用了学生的学习时间,剥夺了学生学习的权利。必须培养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
让老师管住自己的嘴!不让老师讲了,他说这是“矫枉过正”,是逼出来的。课改之后,他一天到晚一间间教室的转,看见谁还在讲,他恨不得一个箭步上去,掏出毛巾把讲者的嘴堵上。他还说,只要有一个学生会,老师就请闭嘴。
高老师告诉我,他患有严重的糖尿病,一天要注射两支胰岛素。可他依然是个工作狂,一顿饭绝对不超过5分钟。他还曾经公开承诺,找三个工作量最大的人,把工作量加起来,如果能超过他,那他就算是不合格的校长。
由“预习、展示、反馈”三个环节构成的杜郎口“10+35”教学模式,具有很强的操作性。它是新课改理念下的,中国出现的第一个对传统课堂教学的“颠覆性”模式,它同样具有着可复制性。
它不正是一线教育最迫切需要的“途径和方法”吗?
杜郎口炙手可热,成为中国教育的一大风景。每天来自全国各地参观学习的从“一访”时的1、200来人,到5、600人,然后猛增到1000来人。影响力从国内波及到了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