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发一条短信给我,说五十岁长得俊丑一个样,六十岁官大官小一个样,七十岁钱多钱少一个样,八十岁男的女的一个样,九十岁床大床小一个样,一百岁死了活着一个样。虽然有点损,却颇有些朴素的道理蕴含其中。如我这样四十多岁的人又会如何?想了想,于是学着“狗尾续貂”,转发给他:四十岁有梦没梦一个样;三十岁白天黑夜一个样;二十岁穿多穿很少一个样。朋友回复说,还行。又问我再往前续呢?我说,再往前不太好编,勉强编编试试吧,0岁精子卵子一个样,5岁好人坏人一个样,10岁亲爹干爹一个样。
其实,之所以说三十岁白天黑夜一个样,是指这个阶段的人真的太辛苦,好在精力旺盛,可以“白天黑夜一个样”地拼命干。我基本上是这样过来的,因而一过四十岁的大坎,便一下觉得犹如熟透的麦子一样,原本直挺挺的腰杆子塌俯下来,而精力便有些不济,好在我的睡眠一向极好,想睡的时候歪倒就睡,睡着了纵然是汶川地震也休得吵扰我,我因此便如刚充了一夜电的手机电池一般饱满起来,总让熟悉我的人歆慕我精力旺盛。
但近期无休止的疲乏感还是令我徒添了些懊恼,我不信我会老,那么多的事等待着我去做,我怎么能老?我又怎么会老?靠!
可我注定也会老,就像麦子,它的宿命就是从葱绿走到金黄,然后在镰刀的银光里齐刷刷躺下,躺下是所有生命的那个完整的结局。但遗憾的是,并非所有的生命能有幸拥有从葱绿到金黄然后躺下这样一个完整的过程,因而我们会为之而倍感疼惜,比如汶川大地震那些骤然消失的生命,尽管他们中的人有些可能是贪官,是刁民,甚至有些人恰恰背着自己的爱人和另一个人正在床上偷情,甚至有些人罪不可赦,然而他们走向死亡的方式却还是让我们觉得难以接受。
我想死亡其实并不可怕,因为任何人都必须面对死亡,但可怕的是,当我们还没做好死亡准备的时候,却一下子没了生命,这情景颇像我在抽烟时刚点燃了火柴却骤然被风残暴地吹灭,与其说你痛惜火焰的熄灭,不如说是风让你徒生了无奈的懊恼。我因此决定去医院体检,我想我要对自己的生命有“知情权”,哪怕是风要将我“熄灭”,但我要知道它将在何时把我熄灭,不是灵魂不屈,而是我要准好一些必要的准备。
在我坐在车里,思谋着去哪家医院的时候,我突然决定不去医院了,我的脑袋里冒出一个念头:千佛山。为什么想到千佛山,我真的不知道。当我想起千佛山的时候,我立马举决定我要去千佛山,我要去看看我的和尚朋友。
我朋友法名恒愿,出家前曾经在我就读的母校就读高中,但他发了发心出家,于是在父母的绝望里他成了一个小沙弥。每天的青灯寒月,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熬过来的,反正他就这样过了十年,其间,他去了佛学院深造,然后自学外语和书法,据说他的书法颇有造诣了,可惜的是他却从不好意思让我看,说怕我笑话。他还多年坚持参加自考,是千佛山上唯一一个拥有北大硕士文凭的和尚,他的精进让我敬仰,因而每次找他聊天,我都觉得收获很大,倒不是他讲述的佛理影响了我,而是他的存在,身遁空门却不坠其心的一种另类方式积极着我,对我这样的人而言,这或许才叫有意义的“宗教”!
今天以上午,他基本没时间理会我,他一直忙着接待并且进进出出地服务着每一位来找他的“香客”,那些人男男女女,甚至有些颇为猥琐,在我,他们中的有些人或许平时很令我为不屑。但我的和尚朋友却一直面含微笑,无限慈悲地倾听或者给与解答。我一直盯着他看,就在这样的静默里,我突然眼含泪花,赶紧站起来走到院子里去,而院外那些卑贱甚至猥琐的信众,一下子令我倍感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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