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真的老了,开车去火车站,随便要弯腰帮人拎一下东西,就觉得腰间"喀嚓",疼痛电流一般激出汗来,一个念头告诉我说,坏了。像一尊雕塑立在原地了,我试图转转腰身试一试,发现连想转身的念头都是疼的。
有人架着我,我推开他的手,想装着没事似的,但真的不可能了,我迈不开步子,我觉得左腿假肢一样不太灵便,在彻骨的痛楚里,几乎要歪倒,我知道这副样子一定狼狈。我抓住车门,两手使劲,把身子抛进驾驶座上。
我牢牢抓紧方向盘,坚定地想,下一刻一定就没事了,咱的腰可天生的好钢板,再怎么着也不会没出息到什么“凸出”吧,平时里不时老笑话捂着腰眼子打喷嚏的那帮子哥们吗?取笑人家是舍了腰板塌了床板,可现在,不仅是疼,我可怎样向老哥们们解释呢。其实,疼楚更让我受不了,我连蠕动的能力也没有了,腰把握钉在座位上了,我沮丧地不再作尝试,我发动了汽车,我又用老办法“处理”一些不可改变的结论性事情,且看到到底能坏到什么程度,且看能把我怎样,不就是一条破命吗,想要,拿了去吧。当这样把心横了,反倒不觉得怎么着了。
我把车开得飞快,在城市的车流和人缝里,我想象自己是一匹骏马。但此时,准确地说,我应该是一匹塌了腰的老骏马,“腰里的疼痛往肉里扣”!在思忖和矛盾里,我在想我是不是该去医院。
其实我必须去医院,因为,今天,在昌乐,一场我的“理想大餐”等着我亲手去烹饪,而我才是真正的食客!我必须赶过去,所以我必须去医院,我只要求还给我自己行走的权利。
把车驾到医院,电话找一个相熟且一向对我炫耀就会“治腰子”的朋友,可腰时腰,腰子是腰子呀。我顾不得了,我大嚷,你会治腰不,我咬着腰字着重强调。
咋了咋了咋了,他惊咋着,手里攥着手机冲过来,我连车门都没了拉开的力气。他帮助我拉开,望着浑身热气腾腾的我,他说,腰子咋了?
切!我上气不接下气,急得骂,老子的腰不能动了!
他挤进门里,要在以前我准会一掌推他滚蛋。
他掀开我的衣服,我说,别瞎看了,你想办法让我能走,我下午要出差。
他说,你要是腰子不好就好了!
操!我没兴致斗嘴,我疼得喊出声了。他看我很像是真疼,敛了笑,对我说,看来我真得亮绝招了,凡是与腰有关的,咱都行。
他匆匆去了,再冲回来,手里拈几根银针,比划着就要冲我脸上扎。我天生怕针,我想躲闪,炸开手臂阻拦他,他说闭上眼,声音神圣,不像开玩笑。我知道躲不开,又一次横了心,随他!
我不敢睁眼,我想我是一只劳动节的刺猬。
我睁开眼,对他讲,下去!
他愕然。我说我要走了,出差。
他说你疯了,你得卧床休息半个月。
休息个鬼,我没时间休息。
给刘文打电话,他匆匆赶来,他架我坐进后坐,在他发动车的那刻,我忍着疼,倾了身,伸手拍他肩膀,说一声:正前方,目标——昌乐!
两个小时之后,我扶着腰,站在昌乐二中的教学楼前,抬头冲着楼上的赵校长喊:下来,俺到了!
加载中,请稍候......